刘桓彻底气糊涂了。
    乱发了一通脾气,将秦衍风召入宫,秦衍风却抱恙不来。
    刘桓一而再再而三被激怒,提携六十禁军,亲自去裕国公府。
    与宫中肃杀的气氛不同。
    裕国公府四处挂着白灯笼、白奠幡,门楣上的白花,怎么看都晦气。
    刘桓踏入府中,太监吆喝了半天,没一个人出门相迎。等入得内堂四处搜查,才在佛堂旁边找到正在上香的秦衍风。
    他一身素缟,取了三支香专心致志地朝牌位祭拜。
    刘桓明黄色的金线五抓龙袍,与屋中暗淡的光线对比分明。
    刘桓步入屋中,看着秦衍风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旁边的太监,捏着嗓子怒斥,“大胆秦衍风,见到皇上,还不出门下跪迎接?”
    长明灯散发着微光。
    秦衍风将三炷香插进牌位前的香炉里,头也不回地道:“二殿下,你做了快半年的皇帝,如今可懂了‘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这句话?”
    刘桓阴鸷面孔变幻莫测,“衍风,这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吗?”
    “自刘甯宣檄文以来,你屡定谬策。百姓因战流离失所,你日夜笙歌。此等作为,故攻战之所败,苛法之所陷,饥馑之所夭,疾疫之所及。”秦衍风自顾自地数落刘桓,末了,冷冷一哼,“大臣反据,亡形已成,二殿下,不如由‘能者居之’。”
    刘桓反应半天,才理解了秦衍风是在和他割席,还劝他退位让贤。
    他不可置信,“你疯了你?”
    “裕国公府不倚仗朕,还能倚仗谁?”
    “你忘了当年与朕苦心孤诣构陷刘甯,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秦衍风从容地道:“从前是我愚昧。”
    刘桓怒骂:“你放肆!”
    说自己愚昧,是在骂他愚昧!他是皇上,秦衍风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衍风,你是不是整日在灵堂里待糊涂了!”
    刘桓不解。
    他最忠心耿耿的臣子怎么突然性格大变。
    当年在他势弱之时,是他义无反顾投奔,出谋划策,屡立功绩。眼看着他得偿所愿当了皇帝,他却撂挑子不干了!
    秦衍风望着江娴牌位,说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二殿下,你当年是否对亡妻出言不逊?”
    “亡妻因此不愉,恕我不能再辅佐你了。”
    “否则亡妻要生气。”
    秦衍风一本正经,刘桓却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他想了想,曾经是有调戏叶荷萱。他浪荡惯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会让秦衍风与他决裂?刘桓怒不可遏,直接命令禁军将秦衍风绑了,“来人!秦衍风对朕无人臣之礼,乃大不敬!”
    刘桓觉得秦衍风是因为死了老婆,脑子不正常,干脆把他关牢里反省反省。
    岂料秦衍风身手敏捷地躲开了禁军抓捕。
    刘桓还未来得及呵斥,突然,一行轻甲精兵鱼贯而入,将房屋周围围堵水泄不通。精兵腰挎镀银弯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晋王龙行虎步,威风凛凛,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两百七九章 动荡
    刘桓大惊失色。
    晋王怎么会在这里?
    他尚在呆滞,就听晋王声如洪钟地朗笑,“听闻神威将军战死,本王愿请战收复蓬莱。”
    “朕已令王彧忍骁骑统领,驻扎允州,不劳皇叔费心……”刘桓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皇叔无召回京,是否僭越了。”
    “此言差矣。”秦衍风微一抬手。
    他环目四顾,看了眼周遭被包围的禁军,讶异地问:“二殿下案牍劳形,莫非忘了前不久才下旨召晋王回京,援军蓬莱。”
    “胡说!”
    刘桓勃然怒斥,“朕何时下过这道旨意?”
    晋王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给众人一瞧,“桓儿,你糊涂了。”
    刘桓看到圣旨,顿时了然,“此乃伪造。”
    “上面盖着玺印,怎会是伪造呢?”
    他后退两步,指着秦衍风和刘奔,狰狞道:“秦衍风,你……大胆!刘甯在外咄咄相逼,你还内讧捣乱,即便这次朕败了,天下也轮不到你姓秦的!”
    刘桓万万没想到秦衍风如此放肆。
    以至于他来时根本没有准备,身边只有几十禁军,还被晋王的部下重重包围。
    秦衍风问:“外祖父,此次你带来多少援军?”
    晋王答:“不多,三万。”
    事实上根本没有三万。边防驻军哪能随意调动,否则外敌来袭,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对于刘桓这等草包纸老虎,五千轻骑足矣。
    此时京城里禁军不足一万。
    秦衍风这时要“弑君”,刘桓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害怕,他忍不住腿肚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