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日回城里了一趟,今日才归。
    江娴勒停驴车,跳到方暄跟前,问:“你怎么在这儿?”
    方暄深情款款地道:“小娴,我在等你。”
    坐在驴车上的秦衍风,登时坐直了,目光炯炯地盯着方暄,心头警铃大作。
    这小白脸儿是谁?怎么会跟江娴如此熟稔?还不要脸的唤她“小娴”?
    看江娴对他笑吟吟的态度,两人显然关系匪浅。
    秦衍风心头酸得翻江倒海,面上还得维持云淡风轻。他侧耳细听,那小白脸道:“前日我哥三十大寿,我回去了一趟,时间紧迫,便忘记知会与你。”说着,方暄从怀里摸出一个粉红色的兔子香囊,双手递到江娴面前,“喜欢吗?我在市集给你买的。”
    江娴看着那香囊,不知为何,有些恍惚。
    她不喜欢粉色兔子图案,反倒更喜欢绣有连理枝、颜色更淡雅的……
    江娴尚未出声,秦衍风便坐不住了。
    他咬着牙,居高临下地扫了眼方暄,绷紧了脸色,冷冷问:“娴娴,这位公子是?”
    江娴被秦衍风亲昵的称谓惊一跳。
    她古怪地看向秦衍风,倒也没说什么。称谓于她只是一个代号,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江娴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是方暄方公子,乃十里湾里正之子。”她扭头继续向方暄介绍,“这是秦虞渊,秦公子。”
    方暄愕然,“你和孟阿婆救的人……是他?”
    “正是。”
    方暄脸色一沉。
    他回村时便听说了,孟阿婆和江娴在山上救了个遭遇劫匪的路人。当时他还称赞江娴心地善良,压根儿没将这路人放在眼里。因为谁也没给他说过,这捡回来的“路人”会这般英俊潇洒气度超脱,他静静坐在简陋破损的驴车上,亦难掩一身清隽的贵气。
    更糟糕的是这个竟然叫江娴“娴娴”!
    这么亲昵的称呼,他怎么好意思叫出口的?
    秦衍风淡淡一瞥,与方暄视线交汇,并无言语,空气中却好像电光噼啪火花四溅。
    江娴觉得这样站在村口很傻。
    她问:“方暄,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阿婆还在家里等我。”
    “这香囊……”
    “你留着吧,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花色。”江娴向来拒绝干脆。再说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古时香囊寓意特殊,她今日若接受了方暄的香囊,岂不是当真接受了他这个人?
    江娴没有这方面打算。
    她重新回到驴车,正要挥鞭,方暄追上前几步,捏着香囊问:“小娴,你不喜欢这兔子吗?”
    江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的秦衍风提点道:“她喜欢兔子。喜欢吃兔子。”
    方暄当场懵住。
    秦衍风见他这反应,忍不住低声轻笑。
    江娴无奈地摇摇头,跟方暄说了句再见,驱车离去。
    第三百四四章 驱逐
    秦衍风改吃杜太医的药后,身体恢复迅速。
    他总是默默地站在院子角落,默默地看江娴一举一动。摘果、捣汁、染丝、下厨、扫地、浣衣……他最喜欢看她在闲暇午后,捧着《侠行记》,一边吃栗子,一边乐不可支。
    树影幢幢,人影婆娑。
    秦衍风向来冷漠的眼里,尽化为似水柔情。
    这就是他的夫人,他的妻。
    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牵肠挂肚了三年,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的人,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秦衍风绞尽脑汁地想要靠近。
    他不敢操之过急,以免逼得江娴步步后退。
    “娴娴。”深思熟虑,秦衍风只得每天没话找话,没事找事,“娴娴,我衣裳破了。”
    秦衍风将故意撕破的袖口,递给她看。
    江娴被打断看话本,她并不生气,而是好脾气地将书籍一页折起,放回原位。
    “是勾到树枝了?”
    “应该是。”
    一道口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衍风央她缝补,江娴也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取来针线,拽着秦衍风的衣袖,凭感觉来。
    秦衍风和她靠得很近。
    他的手臂,几乎贴到了她光洁的额。
    “娴娴……”
    沙哑低沉地音色,偏又带着少年人的清朗。
    江娴心神一颤,手微微一抖,险些扎了食指指尖。
    她微微红了脸颊,“嗯”了声,音色平静地问:“什么事?”
    秦衍风总不能说就是想唤一唤她的名字,否则定被认为是耍流氓。他要在江娴心目中留下好印象,眼珠一转,从善如流道:“谢谢你和孟婆婆救了我。我还算有些家底,你想我怎么报答你,我都可以。”
    江娴低着头认真穿针引线,“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秦衍风俯视她鸦黑的发鬓,一支淡绿色的牡丹珠花点缀其间,多了几分明丽妩媚。他心头意动,不禁笑问:“那些话本里常写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娴娴,你要我许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