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沉声道：“阿婆您讲。”
    孟阿婆沧桑地目光看向江娴的屋子，隔着重重雨幕，缓缓开口：“其实，小娴不是我的侄孙女。”
    这事儿秦衍风已经知道了。
    江娴来历不明，肯定和孟阿婆认识时间不长，这也是秦衍风确定江娴身份的原因之一。
    他没有接话，静静等着下文。
    少顷，孟阿婆才慢慢讲述，“说起来，小娴的遭遇跟你何其相似。你遭遇山匪，亲人丧命，身受重伤……而小娴，是我在不远处的溪边捡到的。彼时，她昏迷在溪水旁，衣不蔽体……”
    江娴穿着短裤短袖，在孟阿婆眼中，显然是遭遇了莫大的委屈。
    说起这件事，孟阿婆眼里眼泪都在打转。
    她哽咽道：“你看，她经历了这些，但她从来不说，每天都笑脸面对每一个人，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
    外间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可秦衍风却觉得，这一道道的雷，全劈在他身上。
    什么？
    他最心爱、最神圣、最宝贝的娴娴，竟然遭遇了山匪？还被山匪给……
    愤怒和懊悔几欲将秦衍风撕扯成两半。
    回京……
    他必须要回京。
    他要剿了周遭六寨十二泊！看看大元朝哪里还有山匪敢出没！
    窗外的闪电乍然将屋中照得亮如白昼。
    孟阿婆一扫秦衍风那冰冷残酷杀气腾腾的眼神，后颈寒毛直竖。她压下心底诡异的感觉，继续说道：“大元朝婚事非儿戏，所以我要提前跟你挑明。免得到了新婚夜，你发现小娴她身非完璧，进而发怒悔婚……我一个老婆子倒也罢了，倘若伤了小娴的心……”
    “阿婆！请你放一万个心。”
    秦衍风音色发颤。
    他强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湿润了眼眶，“我喜欢的是娴娴这个人，与其他都无关。她遭遇那些，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点遇到她……都是我的错！”
    孟阿婆听他语气，觉得他是真心疼惜江娴，苍声安慰，“小秦，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只是在将来，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小娴。”
    江娴的到来，给死气沉沉的孟阿婆带来了无数欢乐。
    她心疼江娴，维护江娴。
    今日与秦衍风一番谈心，倒是觉得秦衍风这人不差，与她的小娴十分登对。
    第三百七六章 暖着
    江娴换好衣裳出来，发现主屋里没掌灯。
    她心头奇怪，隔着雨帘，唤了两声：“虞渊？阿婆？”
    下一刻，就听屋子里传来孟阿婆的嗓音，“小娴，油灯被风吹灭了，你把火石拿来。”
    “噢，好！”
    江娴没有多疑，去屋里取来火石，走过去将灯点燃。
    外面下着暴雨。
    屋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孟阿婆面容冷肃，秦衍风立在门后阴影处，他垂着眼，嘴角耷着，神情恹恹，似乎被什么事影响了情绪。
    江娴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
    她借口去厨房做饭，朝秦衍风使了个眼色，咳道：“我要做荷叶鸡，你过来打下手。”
    江娴朝他挑了挑眉，温柔恬淡的五官，立马变得灵动可爱。
    秦衍风心更疼了。
    他看着江娴的背影，忍着想哭的冲动，默默跟上去。
    到了厨房，江娴问他怎么了，他当然不会说，只道自己饿着了。秦衍风存心掩藏情绪，江娴看不出什么破绽，连忙专心致志地开始做饭。
    江娴喜欢在厨房做菜的乐趣。
    她动作娴熟，干活麻利，跟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却让秦衍风看出了独一份的美。
    他望着她，想到她的凄惨遭遇，心痛的喘不过气。
    秦衍风感动、自责、愧疚、心疼，五味杂陈。他的目光隐忍痛苦，时不时泛着泪，把江娴给瞅得心头发毛。
    江娴一边炒菜，一边从余光偷瞄，暗暗嘀咕：这人是咋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秦衍风泪眼花花的注视中，吃完晚饭。江娴正在厨房洗碗，秦衍风自告奋勇来洗，让她旁边歇着。
    秦衍风如今做家务活也上道了，不一会儿就把几只碗洗得干干净净。
    想着明日要走，他顺便用皂荚清理灶面油污，正忙活着，江娴轻快地跳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虞渊，明天必须走吗？”
    江娴将侧脸贴着他的背。
    秦衍风心底酸涩苦楚，却又不能与人说。他慢吞吞地擦着灶面，涩然道：“娴娴，我去去就回。等会处理好一切事情，我们就可以不分开了。”
    江娴相信他的保证。
    她乖巧地“嗯”了一声，“好，我等你。”
    天天黏糊着分开一段时间又怎样呢？
    江娴相信自己能调节好情绪。
    她越理智，越让秦衍风心疼。
    秦衍风转身抱住了江娴的腰，低头去衔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