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正在喝着宫里最擅茶技的宫女刚泡出来的碧螺春,唇齿间余留的淡淡茶香,使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嫔妃们日日请安,她的日子过得也辛苦,面对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明明内心极不情愿,却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那些女人,有脑子的没脑子的,都盯着她屁股底下的凤位,就等着她犯错,将她拉下神坛,踩着她的尸身上位。
    这些年她殚精竭力,步步惊心,外人只见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却没有看见她的心酸和痛苦。
    茶越喝越苦,却越发得她欢心。
    苦茶入喉虽涩,但越是苦涩,过后越是醇香,回味无穷。
    希望她的前半生虽苦,往后的大半辈子,要像这好茶一般,全是清香。
    “娘娘,查到了,昨日那祈愿灯是从合熙宫里飘出来的。”
    微眯的双眼猛得睁开,朱皇后眼底逐渐浮现处笑意:“听说昨儿个皇上翻的是淑妃的牌子?”
    纷纭点头:“这淑妃虽说不是盛宠,但也占着皇上表妹的身份,又有太后娘娘护着,皇上总不会冷了她去。这次珍昭仪截了淑妃的胡,就是她再好说话,太后娘娘也饶不了珍昭仪。”
    朱皇后哼笑了一声:“那老虔婆还以为皇上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淑妃呢!殊不知人心易变,如今珍昭仪才是皇上心中最在意的人。”
    这宫里,最不得宣武帝喜爱的是皇后,可最了解宣武帝的,却是朱皇后。
    她是唯一一个皇帝还在做太子时就入了宣武帝后院的太子妃,年少相伴,已过十三载。
    皇帝他喜欢一个女人的眼神,她岂能不知?
    很久以前他看淑妃的眼神是这样的,后来吴家倒台,淑妃恨他,时间长了,感情便淡了。
    后来他看丽贵妃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只是丽贵妃性子嚣张跋扈,容不得人,吃起醋来不管不顾,就是皇帝也吃不消。
    更不要说裴家和宋家在朝堂上越来越不给皇上面子,好几次惹得皇上来翊坤宫大发雷霆,抒发对裴宋两家的不满。
    恐怕皇帝对丽贵妃再多的喜欢,也早就被她的家人消磨干净了。
    直到最近她又发现,皇帝看珍昭仪的眼神,与从前看淑妃和丽贵妃都是差不多的。
    她就明白,珍昭仪已经入了皇帝的心了。
    只是帝王多情又薄情,感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知珍昭仪又能在皇帝心里多久?
    若是如昨日的淑妃和丽贵妃等人,也不值得她花多少心思。
    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她不犯下大错,没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
    正想着,外头跑进来一个太监:“皇后娘娘,不好了!珍昭仪被人推进了湖中,太医说许是被湖底的水草缠住了,呛了不少水进去,现下还在抢救,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合熙宫的宫人全都被打了板子。”
    朱皇后内心波澜不惊,从容的起身:“走吧!咱们也去合熙宫看看。”
    太后娘娘这么快就出手了吗?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珍昭仪她会水,就算有人推她下去,她也能自救,为何你们要留她一人在湖边?是不是有人在湖底拖住她?现在你们一问三不知,朕要你们有何用?都该拉下去杖毙才是。”
    “皇上息怒!”
    朱皇后一进门就听见皇帝要大开杀戒,于情于理,她做为皇后都该上前规劝:“旁的人就不说,这喜鹊和霜降,江川和小轩子可是珍昭仪的心腹宫人,若是她醒来发现这四人没了,该有多难过?”
    宣武帝冷哼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愤怒,转头去看躺在床上,头上插满了银针的姜昕玥,心头一阵阵慌乱和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无心探究,就想让床上生死不知的女人快点醒来。
    喜鹊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朱皇后,只觉得它那张美人脸面目可憎。
    看似是在替合熙宫伺候的宫人们求情,实则是在给他们四个拉仇恨,甚至连她家主子也一道算计进去了。
    什么叫“ 旁的人就不说了”?
    这不是明着告诉合熙宫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其他人的性命都不重要?
    就算被打死了,珍昭仪也不会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
    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幸好这段时间跟在主子身边学了不少东西,不然她还会因为皇后娘娘这句话中的亲昵,对她感恩戴泽呢!
    宣武帝其实也知道,这事喜鹊她们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已经一人打了二十大板子了,再计较,珍昭仪床前可无人伺候了。
    霜降还好,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来伺候珍昭仪之前,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挨打也是家常便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