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好几的少妇被人叫裴姑娘,而且还叫得那么理直气壮,裴氏都快羞愤欲死了。
    每一声裴姑娘都会让在场的人想到她在宋家出事时,立马就与宋丞相和离,带着嫁妆回了裴家。
    是的,她连一分钱都没给宋丞相留,不顾他的死活,不顾他在宋家的处境,直接携款跑了。
    小轩子看了看裴氏,嘴角上扬:“怎么能少了裴姑娘的?皇上没能去裴中书的六十大寿,心中很是惋惜,让奴才也给裴姑娘送了两只螃蟹来。”
    裴氏面上狂喜,得瑟起来:“我父亲可是中书令,天子近臣,皇上怎么可能会忘了我?你们……”
    “裴姑娘,请——”
    小轩子将银盘的盖子揭开,里面赫然躺着两只蒸熟了的螃蟹。
    那小公公说两只螃蟹,还真就是两只。
    两只整整齐齐,连壳带肉的螃蟹。
    这让人怎么吃?
    大户人家哪有这样吃蟹的?
    只有那不讲究的渔民,用嘴又啃又吐的,极不文雅,甚是狼狈。
    裴氏看了看两家那几个小辈的餐盘,里面明明就是剥好了的,叠成小山状,甚至还贴心的淋上了醋汁,三两下就被那群小东西给吃完了。
    “扑哧!”
    姜堰昆很不客气的笑出声:“不好意思,裴姑娘,我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笑完他又咳嗽了两声:“裴姑娘快吃吧!可别辜负了皇上记着你,没忘了你的好意,此番皇恩浩荡,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裴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笑得比哭还难看道:“公公,我……我能不能一会儿再吃?”
    一会儿让贴身的婢女处理好再吃,也不会让她被人看笑话。
    “这可不成。”
    小轩子拉下脸来:“奴才还等着回去向皇上复命呢!这蟹肉味道如何,你们吃了可欢喜,您不吃,皇上问起来,奴才怎么回答?”
    不吃就是不识好歹了,驳了皇上的好意,那可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裴氏不得不拿起一只螃蟹,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她只见过上桌后变成一碗蟹肉的螃蟹,哪里见过这样一整只的?
    但那公公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给这一张脸不悦地看着她,她只能红着眼睛,满是屈辱的一口咬在那坚硬之上。
    “咔嚓!”
    “啊!”
    也不知道这螃蟹是什么品种的,外壳边缘是起伏的波浪线条,每一个凸起的点上,都有尖尖的小刺。
    裴氏一张嘴下去,嘴角就被那些小刺扎破了皮,痛得她惊呼一声,却被大殿之上的歌舞声给盖了过去。
    姜昕玥被她那不文雅的样子都逗乐了,和喜鹊、霜降几个掩嘴笑了起来。
    宣武帝今晚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前,都是有些不开心的。
    可现在珍嫔她眉眼都舒展开来,笑得快乐又肆意的样子却感染了他,让他不自觉也勾起了唇角。
    在他眼中,万物都失了颜色,珍嫔身边一片模糊,唯有她清晰的印在了他的眼中,颜色艳丽,模样娇美。
    周遭的嘈杂声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就连珍嫔的一颦一笑也都成了慢动作,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她真的好美,好可爱。
    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宣武帝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美好,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纵容,想给珍嫔最好的一切。
    他完蛋了!
    他在珍嫔的笑容里沦陷了!
    不就是一件衣裳吗?
    她送给皇后就送给皇后了吧!
    也许是这个花色她不喜欢吧!
    下回再给她做新的。
    朱皇后就坐在他的身边,最直观的感受到了皇帝突然间变得高兴起来的情绪。
    他扭头看过去,宣武帝不动声色的收回看着珍嫔的眼神,疑惑的与朱皇后对视:“怎么了?皇后有事?”
    朱皇后笑了笑,摇摇头:“皇上,臣妾日前太冲动了,没有顾及到您的颜面,如今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都留在旧岁,一起走到新岁好不好?”
    纷纭说得对,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多为五皇子着想。
    宣武帝牵住她的手:“皇后能这么想,朕很欣慰,这也是新岁宴的意义所在。”
    群臣们见帝后二人和睦,也都甚感欣慰,如此看来,此前流言说帝后二人离心都是假的。
    若是离心,怎么可能夫妻二人一起穿那样代表着恩爱的衣裳?
    瞧皇后娘娘衣裳上的那花朵依附着皇上长袍上的藤蔓扶摇直上的样子,分明是用了很大的心思的。
    姜昕玥看着帝后二人,她也在笑。
    只是那笑容意味深长了许多。
    有时候一对夫妻越是离了心,越是会在人前刻意恩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