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把人供起来。
    否则朝臣只会觉得寒心。
    裴中书也是个唱作的老艺术家了,眼泪说来就来,拉了一把手里的绳子,把裴氏从身后拽了出来。
    他摇着头,身子轻晃:“皇上,老臣这逆女,她竟然胆大包天带了个蛇女进宫,本是想让她给丽贵嫔表演舞蛇的,可那蛇女入宫没多久就自己跑不见了。老臣这逆女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到了出宫的时辰,只能先回家了。出于害怕,她没第一时间告诉老臣,今儿一大早才来通知老臣,老臣急忙就入宫来了。虽然她心是好的,但好心办坏事。皇上,那蛇女找到了吗?她没有伤人吧?”
    这话一出,姜昕玥对裴中书的厚脸皮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打死她她都不信,裴中书会不知道那蛇女往合熙宫放蛇,意图害她一尸两命的事。
    不知道的话,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不就是想救下丽贵嫔?
    她都能想到的事,宣武帝未必想不到。
    “没伤人?”
    良妃这嫌疑是姜昕玥亲口给她洗脱的,刚才丽贵嫔还往她身上赖,她怎么会放过丽贵嫔?
    她不负她刻薄利嘴的名号,指着裴中书就骂道:“你们裴家人怎么都那么不要脸啊?你堂堂中书令,宫中总有眼线,分明是早就知道那蛇女差点害死珍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跑来这里装什么白莲花?老的小的都一个德行,这么会装蒜,怎么不去戏班子里唱戏啊?本宫看裴中书也是个了不得的角儿。”
    是,裴中书知道归知道,但是没人敢这么大剌剌的拆穿他啊!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裴中书的眼泪还顺着褶皱流下来,更尴尬了。
    也没人给个台阶下,尴尬得脚趾抓地。
    宣武帝忍不住笑了一下,怕被人看见,赶紧收敛了脸色,用咳嗽掩盖自己的笑声:“良妃,不得放肆,怎么能这么跟裴爱卿说话?”
    良妃柔顺的屈了屈膝盖:“皇上说得是,裴中书见谅,方才丽贵嫔口口声声这蛇女死在臣妾宫中,话里话外都是臣妾才是凶手的意思,臣妾一时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中书令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本宫这小女子计较。”
    真是什么都被她说完了。
    裴中书连声称不敢,看向姜昕玥道:“老臣真的不知道这事,珍嫔娘娘可受伤了?”
    废话!
    那些蛇的颜色那么艳丽,一看就知道牙齿里都藏着剧毒,被咬一口都要去见阎王爷了,真要受了伤,她还有命站在这儿?
    “受伤了。”
    姜昕玥也不按套路出牌,捂着自己的心口,怕怕道:“本宫现在看到鲜艳的颜色就恶心、想吐、头晕、眼花……手还控制不住的发抖,本宫住的那间屋子,里面全是蛇的尸体,本宫还怕以后夜夜都会被噩梦缠身,本宫听说民间有习俗,入室的蛇只能赶走,不能斩杀,否则会家宅不宁。可本宫这是在皇宫,日后真要是……”
    她摇了摇头,害怕得不敢想下去:“本宫可太受伤了,以后还怎么直视蛇羹、蛇肉啊?这件事,将成为本宫一辈子的阴影,跟随本宫的一生,直到本宫死去。裴中书,你说本宫有没有受伤呢?”
    有些伤是在心里看不见的,它比看得见的那些皮外伤更加难以愈合。
    珍嫔应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裴中书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不要脸,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却被珍嫔说得好像比受了伤还严重似的。
    还反问他,他难道还能说:你矫情什么?
    他本来就是来认错的,姿态要放低。
    “是是是……都是老臣这逆女的错,那皇上、珍嫔娘娘,老臣请你们惩罚这逆女,老臣没有任何怨言。”
    看着裴氏被绳子捆着,狼狈的跪在地上,丽贵嫔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胸口起伏剧烈。
    “是……”
    丽贵嫔冲动之下就要认罪,不想看自己的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羞辱。
    “皇上,珍嫔娘娘,这一切都是臣妇自作主张的错,丽贵嫔娘娘对此毫不知情,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丽贵嫔。”
    裴氏冲着丽贵嫔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宣武帝从鼻子里呼出一口重重的气,没有马上下决定。
    按着裴中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姜昕玥又没有受到损伤,这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宣武帝觉得,难道一定要珍嫔死了,他才能追究裴氏和丽贵嫔的过错吗?
    珍嫔她运气好,没被蛇咬死,她就不能要求重重的惩罚她们二人了吗?
    那若是珍嫔倒霉,被蛇咬死了呢?
    谁能赔他珍嫔和肚子里的孩子两条人命?
    裴氏那条贱命,在皇帝心里可比不得他的珍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