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保留一点体力,她都担心晚上向嬷嬷再使一把力气就会晕过去。
    向嬷嬷生怕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忙说道:“多谢娘娘体恤,老奴不累。”
    姜昕玥笑了笑:“六皇子满月之后,李嬷嬷就要出宫养老了,向嬷嬷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做六皇子房里的管事嬷嬷吧!”
    做六皇子的管事嬷嬷,那不就等于是合熙宫的掌事嬷嬷吗?
    毕竟娘娘现在整个合熙宫,最金贵的就是六皇子了。
    娘娘把六皇子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
    而且,她没听错的话,娘娘这意思是要留下她了吧!
    “老奴……老奴这就下去休息,等娘娘用了晚膳,老奴再来给娘娘通乳。”
    姜昕玥只觉得一边的“口粮”已经硬得跟石头一样了,但向嬷嬷从早上到晚上,一口饭也没顾上吃,东跑西跑的,体力早就耗尽了,也没好意思说,让她下去休息了。
    “喜鹊,你去打盆热一点的水来给本宫敷一下。”
    “是,娘娘。”
    江南行宫——
    正是四月春景甚美之时,碧波江上一艘巨大的彩舫停在湖面上。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
    轻柔且微冷的晚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阵“婆娑”的声音,月光照下来,被树影剪成了斑驳的光点。
    湖中心,彩舫上传来动听的琵琶声,萦绕入耳,妙音不绝。
    伴随着一群软糯的吴侬娇女歌唱声,直叫岸边听见的男人们心儿都酥了半边。
    船舫内有许多娇美的少女,簇拥在一个保养得宜,尊贵高雅的美妇人脚边。
    就听一旁的婆子道:“太后娘娘,算算日子,珍嫔娘娘大概已经生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回京城去了?”
    毕竟当初皇帝把人强行送到江南来的时候,说了珍嫔产子后可回宫。
    吴太后跟着那些抚琴的歌女们轻声哼唱着,显然心情极好。
    她也不回答,目光落在船舫中央正在在沏茶的少女身上。
    只见那少女举手轻拈白茶芽,如玉的指尖轻触香茶,投入水槽,新晨才从栀子花瓣上采摘的露水从壶口如练带倾泻而下。
    白茶洗净,又被少女用器皿投入杯槽。
    正是瓷杯盈盈水纹荡,清香袅袅萦绕绕。 微风拂面如丝柔,美人泡茶动作娇。
    “阿妩,还是你泡的茶最香。”
    少女在莹莹灯火中粲然一笑:“能得太后娘娘的喜欢,是这白茶的福气。”
    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说话间声音轻柔如山涧清泉,让人浮躁的心情也能瞬间安定下来。
    吴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那日在香山寺多亏了你,哀家才没被那群刁民伤害,虽说你和丽贵姬是表姐妹,但哀家瞧着,她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与你是天差地别。”
    裴妩并不附和说丽贵姬的坏话,而是轻轻一笑道:“表姐她是宋家的掌上明珠,从小便被娇宠着长大,入宫后皇上又十年如一日的待她如珍宝,性子难免要强了一些。”
    她变成那个样子,说到底还不是皇上纵的?
    把人纵得无法无天了,最后来一句“你怎么是这么恶毒的女子?”就把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说到底,这天底下最不负责任,最恶毒的人,应该是皇帝。
    他的多情,他的薄情,他的喜新厌旧,他的翻脸不认人,对宫里的女人来说,才是剧烈的慢性毒药,最后“毒发”时,往往都是致命的。
    吴太后听得“珍宝”二字,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抖了抖,刻意装着不在意道:“宫里珍嫔的孩子应该也就这几天就要生了,你愿不愿意随哀家一同入宫?只是皇帝因幼年哀家对他严厉,对哀家怨念颇深,入宫之后,哀家不能与你表现太亲密,不然会害你也被皇帝不喜,你要靠自己。”
    裴妩叹了口气,又到吴太后身边坐下:“家中原本为阿妩选了汝阳王世子许以婚约,但汝阳王妃不喜阿妩,转而选了妹妹,阿妩知道时,她们已经互换了庚帖,家中人人瞒着阿妩,便是欺辱阿妩娘亲去世得早。太后娘娘,如果阿妩进宫了,他们是不是就不敢欺负阿妩了?”
    说着,她的眼里还滴落了小珍珠,姿态柔弱,惹人心疼。
    吴太后早年入宫之前也是有心上人的,但吴家为了光耀门楣,把貌美的她送进了宫,她这辈子最后都是靠着母凭子贵,一生都在为了吴家汲汲营营,最后却落得个和儿子离心的下场。
    虽然大燕以孝治国,皇帝会给她太后应有的荣光,不管她做错什么事,都不会,也不能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
    她要的不止这些。
    当少年时所求的爱情、亲情、友情都没有得到满足,她这一生所要的,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