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必语没提出任何质疑,只是说了?一声:“好?。”
    楚亦瑶回房洗漱睡觉,人都躺在床上了?,却眼睁睁望着天花板睡不着,叶崽崽趴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宿主?,你是心疼弟弟了?吗?”
    “心疼?”楚亦瑶顿了?一下?:“算不上吧……”
    毕竟前世更惨的事?情也见过?了?,而且她这个人天性凉薄,很难跟别人产生共情,更何况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楚亦瑶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来?否认这一点?。
    谁料,叶崽崽却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道:“你就是心疼了?吧,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宿主?,你真笨。”
    “我……”楚亦瑶张了?张嘴,半晌:“我为什么要心疼?”
    叶崽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在床上滚来?滚去:“情绪是人类对外界事?物?的反馈,心疼不心疼,都是你自己?的神经?操纵,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心疼?再说了?,心疼也没关系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它不明白,宿主?在这种事?情上,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坦诚。
    楚亦瑶当然没有办法跟一个系统解释,对于有些人类来?说,让他们剖心解肺,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因为人的情绪送出去,往往会成?为别人手中对准自己?心脏的刀,越是表面冷静,不愿意泄露情绪的人,壳子里壮着的越是一个胆小鬼,他们不敢把这把刀送出,便只好?小心翼翼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当然也不会承认,情绪的产生,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有时甚至不讲道理,也不讲逻辑。
    这种情绪化的,不受控制,没有规律的东西,最讨厌了?。
    楚亦瑶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盯得眼睛酸痛,正?准备睡觉,窗外却传来?轻叩声,她侧头看去,却见苍绿色眼眸的少年?抱着他的枕头站在窗外。
    楚亦瑶:“……”
    她起身,把窗户打开,表情柔和:“怎么了??”
    沈必语小声说:“我睡不着……姐姐,我想来?找你。”
    楚亦瑶:“……”
    她应该告诉他,他已?经?是个大男孩了?,睡不着找姐姐不合适。
    也应该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家庭完整活得却还不如父母双网,他不应该因为一件九年?前的往事?矫情。
    也应该告诉他……
    应该告诉他的太多了?,可所有话都淹没在那双清澄的,略带一点?慌乱无?措和小心翼翼的眼睛中。
    楚亦瑶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去,长叹一声,打开窗户,道:“你进来?吧,小声点?,不要让爸爸听到。”
    听到会被骂的。
    楚亦瑶倒是不怕,主?要是害怕楚英才又把沈必语给拎走拉去训练,耽误他们比赛。
    在知道对手是谁之前,楚亦瑶对这个虚空杯的冠军是一般想要,而现在,是十分想要,甚至不拿到手浑身难受。
    得了?应允后?的沈必语轻巧地翻了?进来?,他动作轻盈,像极了?一只猫。
    楚亦瑶仔细观察他的身手,楚英才训练有素,他进步神速,动作比以前干练许多。
    楚亦瑶过?了?九年?安稳日子,忽然想不起前世危机四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面对正?在进步的沈必语,她有一种,自己?很快就要被超越的感觉。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低声道:“来?这里。”
    沈必语虽然进来?了?,却很守规矩,老老实实把枕头放在距离楚亦瑶半米远的位置,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好?,这才躺下?。
    他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小腹上,静静看着天花板,低声道:“姐姐,我知道我不应该为这些事?情纠结,我也没有想很多,我只是……有一点?担心我妈妈,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楚亦瑶:“……”
    楚亦瑶觉得自己?那颗冷硬的心迅速被融化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是啊,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跟已?经?经?历过?一辈子的自己?不一样。
    他今年?十五岁,六岁的时候,就被仇人追杀,在得知自己?父亲横死?之后?,被迫与母亲分开,带着一具耗尽能量的机甲,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第一天遇到自己?时,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从灌木丛中钻出来?,那一天,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可不是什么柔软的小白兔,他跟自己?去垃圾场,送上那个漂亮的发卡,是故意的吗?
    像极了?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动物?,只能把自己?柔软的肚皮露出来?,小心翼翼告诉周围的人——我没有危险,不要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