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网中感到窒息,感到恐惧,更感觉到冥冥之中有股奇妙的引力,似乎她经历的这一切,与何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否则,该怎样解释她听到何城名字时,脑中突然的钝痛。
    否则,该怎样解释随她而来的触屏机还保存着何城自杀的信息。
    禾央双手捂住脑袋,努力回想她所知道的关于何氏的信息,可她之前并不关心房地产,也对成功人士的专访没什么兴趣,她喜欢看动画片,这也就导致她对平台上剪辑的美男以及拉郎配的视频没兴趣。
    所幸,手机上保存下来的关于何城自杀的新闻很详细,似乎是确保能够让不认识何城的人也能对他有了解,新闻内容不仅涵盖何氏简单的发展脉络,还有何城出名的轨迹。
    禾央认认真真地看完。
    脑中熟悉的钝痛再次传来,她支撑不住,趴在桌边昏睡过去。
    ......
    梦里仍旧是那一片熟悉的暗红水域。
    躺在水里的男人眉目如画,他缓缓睁开双眼,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溢着禾央不熟悉的炙热情思,他与新闻里所说的温和乖顺并不相同,反倒神情冰冷,周身环绕一股暗稠的黑气,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禾央。”他缓缓道。
    禾央难掩诧异:“你认识我?”
    他脸上的冰冷不再,笑得乖顺温柔:“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禾央没有印象。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浑身染血的男人,努力回想关于他的一切,半晌,她动动唇,嗫喏道:“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
    他低头盯着脚边的血水,又被腕部的伤痕吸引,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遍,再看向禾央时,眼中情绪如潮水般褪去,他默默伫立,面上忽然染上悲切的恳求。
    “帮帮我。”
    “帮帮我。”
    禾央依旧冷静:“你要我怎么帮?”
    何城:“我想要......”
    ......
    梦境乍然碎裂。
    禾央喘着粗气醒来,伸手按住胸膛,仍有些心悸。她的面前还放着那块触屏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触动光线发暗,她顺手按上关机键,仰面躺在床上。
    看来今天又不能好好学习了。
    禾央无奈地想着。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需要静一静。她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回想方才短暂的梦境里,何城那股略显疯狂的欲望,他一定有迫切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是既然没有得到,怎么突然会自杀呢?
    或许是永远也得不到,才会绝望到自杀吧。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又是什么东西,会让他产生得不到就毁灭自己的这种冲动的想法呢?
    禾央想起初中的某个暑假,她翻过墙头时撞倒的那个小男孩,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像个小乞丐。
    她这个人一向有些泛滥的好心,将人撞倒,也不好意思拔腿就跑,只能将她用来买车票回老家的钱买了糖哄他。毕竟,这么可怜的小孩,真是让她善心大发。
    彼时,她还是个渴望父母疼爱的小姑娘,因为目睹父母的偏心,以及学习成绩太烂被训斥,让她一怒之下产生离家出走的冲动,在跟这个陌生小孩漫无目的地围着街道转了一圈后,她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将好吃懒做的弟弟、偏心的父母通通吐槽一遍后,她问起小男孩的家人,他当时的神情平静,只说了句——
    “都死了。”
    禾央当时被噎住了。
    她想要安慰几句,可触及到小孩冰冷的神色,她像个鹌鹑一样缩了脖子,没再问下去。
    然后她就接着继续吐槽自己的家人,父母不太合适,毕竟不能戳人伤疤,她就使劲吐槽她的弟弟,从他的学习到他的为人,极尽贬低。
    “学习改变命运,只有学习好才能让人刮目相看,什么?你问我成绩怎么样......哈!当然很好了,我成绩特别好,老师同学都夸我,我朋友也都是学霸,次次年纪前十的那种!我只跟学霸交朋友的好吗?”
    禾央难得嘴炮一把,享受了一番小男孩羡慕崇拜的目光,先前因为成绩太差而被父母贬低训斥的郁闷随之消散,她挺直腰背,老成地拍拍男孩的肩膀:“别再因为成绩不好离家出走了,你现在也就小学吧?还有机会,好好学习,听姐姐的话。”
    她以为小男孩是和她一样,因为成绩差才离家出走。
    之后她又胡言乱语了一番,禾央已经记不清她说得什么了,只记得她难得摆出过来人的样子,以禾清泉为反面例子,对小男孩进行了说教。
    回想起这些事,禾央捂着脸头疼不已。
    谁能想到,那个骨瘦如柴像个小学生的男孩,会是何城啊!要不是眉眼有熟悉的轮廓,她是如何也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