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赚不到多少钱,只能带着一个孩子出去,于是她就被留在家里,所幸姥姥姥爷真心疼她,让她度过一个父母缺失却仍有人爱护的童年,后来搬去跟父母一起生活,她几乎活成透明人。
    禾央本来就有些头疼,被禾富强一通电话闹得脑子里像是炸开,她几乎蜷缩着身子看着窗外越来越沉的黑夜。
    又一声电话铃响起。
    她不愿接听,电话响一遍又一遍,不情不愿摁开。
    “禾央,你在哪里?”
    何城的声音让禾央心神一震。
    “你在听吗?”
    “......我在。”
    “在学校里说好有问题打电话问我,我都等一天了,你作业还没做吗?其实都快高考了,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老家可以暑假再回嘛......你要在老家待三天吗?”
    禾央没有立刻回答,车内的气温越来越低,她穿的衣服不多,身体感受到冷意,她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正常:“今天太累了,作业没翻开,我等整理好开学再问你......”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
    何城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禾央,你说实话。”
    禾央把大巴车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安慰道:“我现在坐在车里,睡一觉天就亮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何城,你不用来。”
    “位置在哪里?”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禾央忽然感觉眼眶湿润,她把地址说了一遍。
    手机那边的声音变得沙沙作响,她猜测何城应该是在穿衣服,果然一会儿后听到何叔的声音,何城似乎在跑,边急喘边道:“你先不要慌,现在是晚上路上没什么车,大概两个小时,你在车上呆着哪里都不要去,好吗?”他又嘱咐:“我带着水和吃的,你先忍一忍,手机还有多少电?”
    禾央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一半。”
    手里那边传来发动机的声响,何城说:“那你先把电话关了,过半个小时我给你打一遍电话,行吗?会不会害怕?要不十五分钟?”
    禾央捏着四四方方的老年机,何城的声音温柔的像一股春风,扫淡她心底的恐惧和不安,连带着脑袋里针扎般的刺痛都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消停。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山村的黑夜零星散布着几颗星星,环绕着月亮,原本在眼里恐怖的黑夜都似乎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
    禾央迷糊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她一惊,猛地睁开眼,只见原先空着的位置坐着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剃着平头,露出一口长年吸烟染黑的牙:“山里晚上冷,叔叔看你一小姑娘在这里怪可怜,要不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暖暖?”
    禾央往旁边缩了缩:“不用。”她拿出手机,给何城打过电话:“......何城!”响了两声接起。
    “央央,我在路上。”他报了个地名,又说了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禾央按着免提:“好,你注意安全,我等着你。”
    中年男人并不死心:“谁啊?”
    禾央耐心解释:“我父亲和哥哥马上就来接我,叔叔,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冷。”
    何城紧捏着手机,他能够听出禾央有些颤抖的语调,先前电话接通时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没有此刻连呼吸都透着恐惧的意味,他恨不能立刻飞身到她面前。
    前方路况没有车,何城道:“再快点。”
    何叔立马踩住油门,车子飞奔出去。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被开的足足少了一个小时。
    到达山路时,已经到了十点钟。
    禾央缩成一团,旁边中年男人太有存在感,打给何城的那通电话一直没挂,他几乎一刻不停跟她说话。
    “央央,我到了。”
    他问:“你还在车上?”
    禾央嗯了声,站起身。
    何城好像是松口气:“没事了,你坐着别动,我马上过去。”
    禾央一刻都呆不住,虽然车里还有别的人,可他们明显是旁观者,从中年男人跟她说话那刻起,那群人就尽可能远离她的周围,这样的举动无异加剧她内心的恐惧和无力感,但好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何城一句到了后烟消云散,她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禾央的腿都有些发抖,扶着座椅勉强站稳,跌跌撞撞下车,一眼看到开着灯光的越野车。
    捏着指肚狠很掐一下,确定不是幻觉,她缓缓呼出口气,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少年,他逆着车光,只有清晰的轮廓,看不清面部表情,她的眼眶立马湿润,明明隔着不算很近,可她仿佛能够闻到属于何城的气息。
    那道气息勾着她刺痛的大脑下达奔向他的指令,她跑过去,撞进何城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吸一口他衣服上属于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