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房门叩响,紧接着钥匙插入孔洞。
    何城懒懒地掀开眼皮,又垂下去。
    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具有迷惑性,微微下垂的眼角弧度像极了乖软听话的大男孩,天然上扬的唇角又添了几分亲和力,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天真又不谙世事,第一眼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何谨言脱下外套,随意搭在臂间,坐在距离何城最近的沙发上,淡淡开口:“叫人。”
    何城不情不愿:“哥,”又抬眼撩了旁边的女人眼:“赵姐。”
    赵宁微笑:“介意我把窗帘打开吗?”
    何城不想说话,但是何谨言就在旁边,他不得不应了声:“介意。”
    赵宁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仍旧温和笑着,甚至自来熟的走到厨房,为自己和何谨言倒了杯热水。她按开旁边的开关,转换两次换成柔和的小灯。
    昏暗的房间登时明亮些许。
    “抱歉,如果没有灯光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万一不小心碰坏屋里的东西,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何城偏开脸。好像很不适应灯光似的,过了大概有三四秒,他才挪开挡在眼上的手。
    男人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非要形容,像极了上世纪流传在西方的古老吸血鬼,深黑的瞳仁没有光彩,连他身上肉眼可见的青色血管都仿佛盛着冰凉的血液。
    “放轻松,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何城低着头,没回话。
    何谨言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在看到掩在袖下的新鲜伤疤时,眉头狠很一皱。
    “今天都吃了什么?”
    “牛奶,鸡蛋。”
    “比以前好很多了,”赵宁看向何谨言,温声道:“在国外的疗养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头疼,怎么会有人能够几天滴水不进,挺高的小伙子六十公斤都到不了,一眼看去就剩皮包骨头......”
    话未说完被打断。
    何城摊开掌心:“拿过来。”
    何谨言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将保温盒放到餐桌,里面装着一小碗药膳,何城乖乖地喝干净,肚子有些不舒服,他一只手按压几下,压住上涌的恶心这才收回。
    赵宁说:“平时吃的太少,想要加餐的话,先从容易消化的食物开始,否则吃急了会引起肠胃不适,适得其反。”接着她话头一转,“你现在看起来健康很多,最近有发生什么令你开心的事情吗?”
    何城嘴角微微翘起。
    赵宁了然道:“跟隔壁的禾小姐有关?方便跟我说一下,我虽然跟她不是同龄人,但都是女人,有些事情的想法是差不多的,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意见?”
    何城这才正眼看向赵宁,他歪着头思索了会儿,最终还是把头垂下,像朵被风雨打蔫的花,垂头丧气的。
    “不需要。”
    赵宁也不气馁:“当年你刚到疗养院时,我还是学生,我的师兄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听他谈起过你,他说你有很强的艺术细胞,其他活动都没什么兴趣,唯独愿意在手工方面付出时间,他还给我看过几张你设计的服装,简直出乎我的意料,非常的漂亮,我可以理解为你的灵感来自于禾小姐吗?”
    何城仰起头:“当然。”他轻轻一笑:“我的一切都属于她。”
    赵宁:“禾小姐看起来是位很阳光善良的女性,你所做的服装是为她量身打造,想必穿在她身上会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为什么不尝试跟她交个朋友?”
    何城垂头:“没必要。”
    赵宁:“......你害怕?”无视何城阴沉的视线,继续道:“你的父母感情恩爱,可最后却因为你的父亲葬送两个人的生命,你害怕成为跟你父亲一样的人,你害怕未来有一天会害了禾小姐,对吗?”
    何城没有否认。
    赵宁:“那你能够忍受禾小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结婚生子......”
    何城捏紧拳头:“别说了!”
    赵宁:“只是假设一下都难以忍受,到了亲眼看到的那一天,我所说的事情都会变成在你眼前不断上演的真相,到了这一天你该怎么办呢?”
    何城喘着粗气,指节捏得泛白:“那我,就去死。”
    ......
    何城吃了药睡下,赵宁把他胳膊上的伤疤从新上药。关上房门,何谨言坐在沙发上沉着脸。
    “为什么要提她?”
    “不然说什么?”赵宁微微一笑,“你知道的,只有提起禾小姐他的情绪才会出现波动,愿意多说几句话,否则我问半天他也只是沉默。”
    何谨言捏着眉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让他放手?”
    赵宁无奈摊手:“你知道的,根本没用。”
    赵宁半蹲下身子,仰面看向何谨言。
    “何城是你的弟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当年他来疗养院的样子,了无生气,完全失去生存的活力。你知道我师哥废了多大的力气,才从他嘴里敲出禾央这个名字吗?自从知道这个人,谈话就顺利很多,只要把话题引导到禾小姐身上,他总是愿意多谈,甚至做出了改变,就像刚才,那碗粥他全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