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跟着的芦枝又去捡了那只猎物,附和道,“陛下宽厚,到底还是派了个太医跟着,自然是死不了的。”
    “张本肃怎么也是官居二品,怎么会真叫他没了儿子。”薛玄手上执着马缰,慢慢往密林里去,“环儿今日做什么了?”
    “只在南营溜达了几步,想必现在都还没出帐子呢。”芦枝眼睛尖,见不远处水钧从林子东边过来,于是停了话头。
    水钧也看到了薛玄,便过来瞧他猎了些什么,“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进猎场呢。”
    “既来了此处,总要进猎场的。”
    薛玄让芦枝把猎中的东西拎回去,水钧也让跟着的人拿着墨狐去了,只余下他们二人。
    “听说荣府的那位小公子病了,不知怎么样?”水钧昨夜歇得早,今日晨起才知晓后来晚宴上发生的事情。又在主帐里听德禄说贾环病了,夜里受惊发热,需要静养两日。
    想到昨天初见他时的样子,那样干干净净的,又乖巧和顺,觉得和薛玄是天差地别的人,所以印象很好。
    薛玄不知在想些什么,双睫微垂,轻声道,“他生来体质弱些,今年好容易才养起来的。昨日受惊也罢了,又平白听了好些不干不净的话,如今不知怎么伤心呢。”
    “好歹已退了热,没什么大碍,劳三殿下挂怀。”
    水钧越听眉头皱得越深,“都是些喝醉了的混账话,何必上心,宴川该找人狠狠掌他们的嘴才是,杖责算什么。”
    他原本也不是专想来和薛玄说话的,如今叙了两句,便又驾马离去了。
    芦枝找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水钧离去的背影,“侯爷,三殿下跟您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罢了,把我打的那野兔野狸子收拾出来,少弄一些肉,烤了送给他吃。”薛玄将马鞭挽在手上,“东西都收拾好了?”
    东西送给谁吃自然是不用问的,芦枝回话道,“都齐全了,佛山那边也派人打点过,明日用的车我也去看过了。”
    “明日一早便启程,约莫两三月也回来了。”
    圣上有意在佛山立一处新的与外邦贸易往来之市。
    佛山本就是经济着重之处,但若要打通岭南与江南和中原的来往交际,再接壤东宁,还需要让可信之人亲自去斟酌一番。
    这一人选,自然就落到了薛玄头上,薛家在佛山深有根基,更方便办事。
    “妈和宝儿这两日住到荣府去了,等蟠儿从围场回去,若想回家住再让他去接。”
    芦枝应了一声,“二爷近日很有进益,也懂事了,侯爷以后也省心些。”
    “呵。”薛玄摇着头笑笑,“但愿吧,指望他懂事也不知我要等到几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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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赐传到荣国府这日,正巧是探春的生日。
    如今史湘云在这里,薛姨妈与宝钗都在府里住着。虽宝玉和贾环不在,但王熙凤依旧让做了两桌筵席给她们姐妹们凑热闹,宫里娘娘也赐了几件顽器出来。
    姊妹们送过寿礼之后正聚在荣庆堂顽笑,外间忽有人来传话,“陛下有赏赐来了,还请老太太快往前院去。”
    只因此时府中老爷们都不在,这样的事唯有贾母出面才不失礼。
    于是虽众人皆唬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安定下来。鸳鸯扶老太太去内间换了正服,又让人传话去与邢夫人王夫人,随着一同去二门外接赏。
    来送赏的是戴权的干儿子,大明宫的内侍官卫轲,此刻他也是面带笑意,左右两侧站着的人各捧着两份錾金梨花木盒子。
    “老太君有喜,二位公子天资聪颖,卓荦不凡。又被调教得知情达理,人品出众,这正是府上家风清正的好处。”
    卫轲让人将送来的东西好生递过去,“此次春狩,陛下赞赏不已呢,还亲自给环公子赐了“夙仪”二字。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贾母王夫人等心中皆是又惊又喜,但又不好太过表露在脸上,免得让人轻看了去。几人都是大家族的夫人,于是皆不卑不亢地跪地谢恩。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家中下人奴仆们都与老太太、王夫人告喜。
    贾母十分高兴,立即吩咐赏钱下去。
    “环儿那份你送到他房里去罢,叫他娘也高兴高兴。”贾母打开盒子看了看,是极好的笔墨纸砚,便吩咐鸳鸯亲自去送东西。
    等到众人喜气洋洋地回了内宅,将此事告知李纨迎春等姊妹,又是一番欢天喜地。
    黛玉连着几日心中记挂宝玉,今得知他得了圣上赏赐,恰似如一股热流滚过肺腑,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紫娟知道她的心事,忙俯身宽慰了几句。未免她一时失态叫人拿住调笑,言说该回房喝药了,便扶着黛玉起身离去,也好让她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