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先歇下,明早去见过你母亲。”贾母又吩咐琥珀,“明日送些人参燕窝到环儿那儿去,再请太医来看看。”
    宝玉用完饭一时不困,他虽有心去见见黛玉,但是时辰已晚,想着她定然睡下了,也只好回房去歇下。
    黛玉本就眠浅,一年中或只有十来日能睡足时辰,何况明知他们今日回府,哪里睡得着。
    她屋内的灯虽熄了,人却躺在床榻上枕着手帕出神,一直到外面的动静全然消失,才慢慢合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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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回到甘棠院时,赵姨娘正让人去端热菜热饭,都是他素日里爱吃的几样,一早就吩咐厨房做好的。
    只是她没想到贾环病了,一回到自己屋里就换了衣裳躺到床上去了。
    “母亲,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赵姨娘和晴雯云翘等丫头都围在床边,贾环是无病还要长年吃药的身子,何况如今一病,委委屈屈的,让人看着可怜。
    “这是什么命啊……知道你得了赏,我还喜得什么似的。”赵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地轻抚着他的额头,“好孩子,你睡吧,睡好了想吃什么娘再给你做。”
    贾环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他实在困得很,这床是他睡惯了的,纱被轻柔香软,盖在身上舒适贴心,不过几息人便睡着了。
    晴雯在屋里点了安神静心的香,“今晚我守夜,姨娘回去睡吧。”
    赵姨娘知道晴雯夜里警醒,她守夜自己也安心,于是也回屋歇下了。
    次日薛蟠来贾府送乌云和雪球,正巧碰上了贾蓉贾蔷来看贾环,“巧了,咱们跟商量好了似的。”
    贾蓉蹲下身搓了搓乌云的狗脑袋,“三叔先前说有事交代我们去办,正好想着看他今日怎么样了。”
    “有事儿?什么事?也带我一道玩儿。”从阜临围场那样自在的地方回来,家中又只有他一个,此时正觉无趣呢。
    虽都是亲戚,但有外男进甘棠苑,丫鬟们也都回避了。
    贾环昨夜睡过一觉精神已经好多了,上午又过贾母王夫人处请安问好,午后便躺在醉翁椅上晒太阳小憩。
    贾蓉几人进了院门,远远就见他歪在椅上躺着,脚上鞋袜也不穿,只长衫盖了半截搭在那儿。
    好在今儿日头大,照着人暖和得不行。
    “汪。”乌云和雪球见到贾环就扑了过去,将他的椅子撞得晃来晃去的。
    “就知道是你们两个冒失鬼。”贾环迷迷糊糊睁眼,伸出手摸了摸狗头,“出去玩去,等会儿回来洗澡。”
    薛蟠在旁边的小竹凳上坐下,“环儿今日瞧着可比前两日好多了,”不仅气色好,双唇也是红润润的。
    贾蓉贾蔷问起有什么事要交代,他便说起赵国基的事儿,“我找人打听,说是在聚乾坊欠了不少银子,今早丫头告诉我前两日他又来找母亲闹了一场。”
    赵国基知道贾环得了圣上亲赏,到处跟人说他外甥往后保管要飞黄腾达,还想以贾环的名头跟人赊钱。
    前儿来找赵姨娘张嘴就要白银一百两,让钱槐钱椿撵了出去。
    此人比他想得还要贪,贪得令人生厌,贾环冷哼一声,“他如今是把我当冤大头了,我可拿什么去填这无底洞呢。”
    “聚乾坊……这不是我家的铺子么。”
    贾环猛然听薛蟠这么一说,愣了愣,边捻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薛家还开赌坊?”这他还真不知道。
    大淳明律禁赌,京中虽有几处赌坊,但想来也是背靠权势兴起来的。
    毕竟此道暴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利可图,总有敢冒险的人。
    只是没想到薛家这样的“皇家国库”也会参涉其中。
    薛蟠笑了笑,“近些年不打仗了,富贵人家中赌风盛行。既然重刑之下也扑灭不止,倒不如参与进去,把握在自己手里。”他上指了指天,“自然也是通过气的。”
    从最开始的试探发展,到如今,京城十家赌坊中有八家都是姓薛的。
    “这便更好办了。”贾蓉想了想,“他既欠钱,便让催债的去讨要,先打他两顿,到时候他定又要来找环儿。”
    贾蔷接着道,“等来的时候我和哥哥便让人把他捆了,打晕扔到城外十里乱坟岗。”
    “那处多有混癞子泼皮与乡村野夫,届时在他身上留几串钱,保管叫他有去无回。”
    贾环指尖摩挲着手串上坠的小福瓜,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有些出神。
    那些无赖多半见财起狠,做出杀人劫掠之事也是寻常。若果真死了,可再去都察院状告剿了他们,一了百了。
    以宁荣二府的权势,都察院不会不给面子,说来也算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