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揽着他的肩膀绕过地上的人,“我和哥哥还有法子,你先回去,否则看着害怕,也脏了你的眼。”
    “那我先去了,免得出来久了老太太找。”
    等他出了这侧间,门又重新关上了,至于那二人如何处置贾瑞,他并不关心。
    贾环穿着披风沿着来时路回去,西穿堂这边的人都让凤姐支走了,所以他并不担心有人瞧见,只要从后墙绕着走便能回到甘棠院。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转过来时的那处拐角,就冷不防撞到人怀里去了。
    心中正想如何脱身,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贾环猛地一抬头,就见薛玄正靠在墙边含笑看着他。
    “几月不见,我们环儿何时变成爱簪花的小姑娘了?”
    贾环只觉脑中好似轰地一声,又思及自己此番打扮,不仅脸上作烧,耳垂也红了,“玄哥哥,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薛玄伸手捻住在他鬓边不停摇晃的金流苏,“从老太太那儿请安出来,想来看看你,各处也没找见……”
    说着他停顿一下,又俯身点了点贾环的眉心,“却看到一个小姑娘偷偷跑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贾环一见到他,也顾不得什么平日的乖巧,有些恼怒地用兜帽遮住脸不让看,说话还气冲冲地,“你既然见了,不帮我遮掩,还笑话我。”
    薛玄没忍住,手上捏了捏他的耳垂,“几月不见,性子见长,都会自己办事了。”
    “那可不是。”贾环知道他说得不止今日,或许……或许还有赵国基的事。
    于是干脆不作掩藏,手上拢了拢披风,“头上重得很,玄哥哥等我松了头发再说话。”
    说完也不等应声,绕过回廊便跑得远了。
    薛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回想方才他撞进自己怀中的情态,一时有些失神。
    这边贾环回到甘棠院换了衣裳,卸下钗簪,重新束起头发,便又回头去寻薛玄。
    却见他坐在从前自己曾经垂钓过的水岸柳堤旁那处栏杆廊凳上。
    “玄哥哥。”
    薛玄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也没有提起方才的事,只是说,“如今你喜欢的夏日过去了,冬日漫长,可又要不高兴了?”
    贾环抿了抿唇,指尖捏着手串上的小福瓜,“你总是问我高不高兴。”
    “听环儿的话,想来今日是不大高兴的。”
    四月不见,贾环好似长得高了些。
    他从不苦夏,人也养得不似冬日清瘦,肌骨丰润,眉眼是一贯的清艳。
    贾环听了他这话,反而哼了一声,“那倒也不是。”
    本来这两日心里的确是有点儿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性子怪,于是也没浪费时间去琢磨。
    方才见了薛玄,回去换衣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是因为前两日重阳的时候,薛玄应召进宫却没来荣府过节而不高兴的。
    如此想来,他这不高兴也实在来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于是便岔开话,“玄哥哥这几月都到哪儿去了?”
    薛玄看出他是有心回避,也顺着他的意,说起这几月在佛山的见闻。
    直到荣庆堂那边翡翠找了过来,“老太太请侯爷和三爷过去呢。”
    二人才起身一同前去。
    第29章
    每年一入了冬日贾环便开始犯困躲懒,今年雪落得早,便连学堂也去得少了,整日只在房内看文章习字。
    一连在屋内躺了七八日,贾母唯恐他睡出病来。
    赶巧前两日王夫人、薛姨妈之兄王子腾巡边归京,升任九省检点。
    王家明日正宴请宾客,贾政贾赦不得空,贾母便命宝玉一定带贾环去走一走。
    贾环每日睡醒洗漱后用过一点粥酪小食,便又抱着被子躺回榻上,或看书看画,或只待着与赵姨娘说话,反正总不爱动弹。
    用过两口午饭便又睡午觉去了,等睡醒又与小丫头们或顽笑或抹骨牌,冬日天黑得早,差不多时候便洗漱睡去了。
    即便是宝玉这样的人,见了他这般作息也有些咋舌,“好环儿,你这样真是要睡出病来的。”
    “哪里有睡出来的病,二哥哥就松了手罢。”贾环躺在床上,脚踏边放着熏炉,被窝里还有两个汤婆子。
    正舒坦着,宝玉便来喊他出门。
    宝玉是奉命而来,也不愿见他这样颓态,“今儿雪都化了,外面晴阳高照暖和着呢。舅舅那里的宴席你哪里好不去的,你忘了生辰时舅舅还给你送寿礼了?”
    贾环裹着被子哼哼了好一会儿,但是也知道不能不去,“好嘛好嘛,就起来了。”
    见他总算愿意起床,宝玉便说先往王夫人那里请安等他。
    几个丫头进来服侍贾环起床穿衣,晴雯给系腰带的时候还说,“咱们三爷总和别人不一样,人家冬日里便是有懒得动弹的,好歹长些肉呢,你总不愿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