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有人就此会因为他而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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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清梓始终难以忘记那日在相国寺见到的少年。
    和陈丕的婚事是从前父母做主定下的,长大后她明显感到自己对陈丕并无男女之情。
    少女怀春的心思总是有的,她也曾与家中姐妹并头夜话,羞涩谈起理想中未来夫君的模样。
    结论……却不是陈丕那样的,与他天差地别。
    她不是死板自拘的女子,也曾为自己争取过,与母亲提出解除婚约,另觅佳偶,母亲同意了。
    只是在要去陈家的前一日,陈丕的父亲被贬官了……
    如若陈家一落魄,杜家便去解除婚约,当时是要被京中人戳脊梁骨骂的,恐怕未嫁的姐姐名声都要受连累。
    所以虽然家中都支持,但杜清梓再也没提过退婚的事。
    但那是没有遇到贾环之前,当你幼时便曾放肆构想描画过的少年,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办法劝服自己半分了。
    去年姐姐已经嫁人,夫婿也是通情达理的良善人家,顾虑已经少了大半。
    何况今日在相国寺遇到陈丕,虽是身有婚约,却也该在心中彼此尊重才是。
    哪有趁外出时冒冒然就赶来相见的,想到他如此轻浮心内便愈发无法忍受。
    “我要退婚。”
    即便是无缘嫁给心中所思之人,她也不要嫁给不愿嫁之人将就一生。
    自订婚之时陈丕便已在心中把杜清梓当作私有物,忽闻得杜家要退婚,如何能答应。
    他想去问个清楚却被杜家门房拒之门外,只说过两日家中老爷夫人会亲自上府商谈事宜。
    如此他便知道了七八分,立刻拿了银钱托后门上相熟的嬷嬷去叫杜清梓的侍女烟儿出来一见。
    那烟儿早年便和陈丕有了些首尾,也常与他来往回禀一些杜清梓的行踪。
    如今他一传话就知是问退婚的事,便将藏了两日的画递了出去,“小姐这几日一直在画此人的像,旁的我问也不说。”
    陈丕将画展开一看,果真是眉眼清艳,世无其二,好一副神仙皮囊。
    想是经过作画人细细勾勒,所以一颦一笑十分灵动。
    他的手将画纸都攥皱了,“贾环……”
    回到家中,陈丕便立刻去到了母亲房中,这月才过十五,果然那马道婆又来骗香供了。
    等到人出来了陈丕才使眼色让她到后门说话。
    “哎呦我的哥儿,几日不见越发进益了,方才你母亲还跟我赞你呢。”
    马道婆是专往京中富贵人家推崇与各处庙庵添香油供奉的,十分会殷勤奉承,一直与陈丕的母亲常有来往,也是陈丕的寄名干妈。
    陈丕不耐烦她这一套,开门见山地问,“从前那法子可还有厉害些的?”
    马道婆转转眼珠子,立刻哎呦一声,“那怎么没有……只是如今上了年纪,倒也有些忌讳作呢。”
    “比从前加一倍,二百两。”
    马道婆连忙满心满口的答应,从裤腰里拿出五个青面鬼和一个纸人,“只管把生辰八字写在鬼面上,放在罐子里封好了埋在五行处,再把这纸人上头洇了那人的血泡在猫尿里。”
    “届时我在家中作法,保管将人绝了。”
    陈丕接过五个青面鬼,生辰八字不过多费些银子还可打听了来,血……却是不好弄了。
    张显那个蠢货,不过挑唆几句便要打要杀,他的血来得容易。
    只是贾环此人,听闻他如今长住在大观园内,且不常出门,里头也都是些家里丫头伺候,如何来呢。
    “没有血行不行?你再想想法子。”
    马道婆跺了跺脚,“那效验可没那么狠了,且还得费些时候呢。”
    陈丕想了想道,“无妨,那人是出了名的病秧子,即使作得不狠,说不得大病几场也是熬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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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蜃楼位于大观园的最深处,在凹晶溪馆和凸碧山庄中间,进了园门一路绕过怡红院和几处林中道观便能见到那翠巧辉煌二层楼的一角。
    贾蓉这几月在省外办差事,昨儿一回来今日便往园内来寻贾环。
    因为去月蜃楼的路不经过潇湘馆、秋爽斋等几处姑娘们的住所,所以贾蓉贾蔷几个也常会入园来顽。
    如今四五月里已经穿上了轻薄的春衫,贾环午后正躺在蔷薇花架下的秋千上小憩。
    满院落红花香,暖阳轻泄,最是好躲懒的时候。
    贾蓉一进院门便见贾环躺在那儿摇摇晃晃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想来的,非要作器具的木匠给他打了这个秋千。
    旁的秋千顶多磨块舒坦些的板子,他的这个做得像个小床,又大得很,不过放在花架下也很合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