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丫头抱着青瓷花盘来的时候,众人都道是好花,便说以它为题。
    贾环一向不好作诗吟词,便在蔷薇花架下躲懒,“我是不会作诗的,负责监场也罢了。”李纨也说好,又让迎春惜春限韵。
    “彩绮,把韵牌匣子抱来。”
    又让拿出几份纸笔来给他们,贾环监场也不严,不一会儿就躺在凉榻上睡着了。
    次日贾母、王夫人几个知道她们起诗社顽,又让拿了二十两银子作日常使费。
    贾环午后去给贾母请安,正好王熙凤也在那里说话,“老太太好。”
    “环儿来了,正说呢,娘娘从宫里赐了两件衣裳出来,有一件正合你穿。等会儿带了去,另一件给你二哥哥。”
    “谢老祖宗。”
    凤姐还笑说,“从前都说老太太疼我,如今瞧我可比得上哪一个呢。”
    众人正在顽笑,周瑞家的打了帘子进来寻凤姐,先给屋内众人请了安,又与凤姐道,“刘姥姥来了,这回带了好些瓜果菜蔬,也难为她,大老远背了这些东西来。”
    贾母好奇道,“哪个刘姥姥?”
    凤姐便说与老太太听,贾环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这一连两三年都没听闻过,差点都给忘了,如今听凤姐提起才想起来。
    这一家也是本地京城人氏,祖上也做过一回八品小官。
    因与王家同姓,那当官的便与王家连了宗,认王夫人的父亲作了侄儿。
    如今那人也早去了,家里只余下他的一个孙子,便是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
    几年前刘姥姥曾经带着孙子板儿往荣国府来过一趟,“因为实在艰难,我想着常日里咱们家逢年过节还要作好事,往外面散一些钱。”
    “她既然来了,怎么好叫空手回去的,少不得给了些银子。却不想几年了她还记得,这回又送好些东西来给咱们。”
    凤姐说完又叹了一句,“怪道人都说我该积德行善呢,从前便是散再多出去,何曾见过回来的。”
    贾环听了这半筐子话,突然发现,自己和刘姥姥竟然是一个辈分的……“啊?”
    屋内其余人听到贾环疑问的声音,便都朝他看过来,“环儿怎么了?”
    “没事……前儿先生留的功课有些难,一时想入迷了。”
    贾母还说,“你这孩子,读书也忒刻苦,身子才好怎么也要歇两个月才缓得过来呢。”
    “哎呀老祖宗,你还不知道我么,如今已经是歇得不能再歇了。”贾环坐到贾母身边撒了会儿娇,哄她高兴。
    “既然这样,真难为她大老远的来了,便留下住几日。”贾母点了点贾环的额头,“我正少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话,跟这几个小冤家,成日里也说不上什么好的。”
    屋内人也都笑了,凤姐见老太太高兴,正好献殷勤,便让周瑞家的去将刘姥姥请来。
    那边刘姥姥正带着板儿坐在凤姐院内,平儿才倒了茶来,“姥姥,喝茶。”
    “哎哎,好姑娘,你别忙。等会儿见了二奶奶给请过安,咱们也就回了。”刘姥姥赶紧从座上起身,并不敢劳动平儿,忙伸手去捧了茶盅子。
    平儿方才进来,见外面廊下放了好些瓜果,大枣、窝瓜、野菜等等,有三四个口袋那么多,“那年说你下回来带些乡下新鲜菜蔬给我们,姥姥竟还记得。”
    刘姥姥抱着孙子不让他乱跑,只是小孩儿顽皮,最后只能将人夹在双腿中间拘着。
    闻言笑得眼尾都炸开了花,“奶奶大恩,托奶奶姑娘的福,今年粮食多打了两担子。地里种的这些茄瓜豆角也丰盛,正好拿来给奶奶姑娘们尝新鲜。”
    “姥姥费心,这一路定然不是容易装来的。”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周瑞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姥姥!姥姥快来,老太太请你去说话呢。”
    刘姥姥一听,忙忙地拉起坐在地上的板儿,“哎呦,咱们这样怎么得见,还是回家了。”便扯着小孙儿就要往外走,“走走,板儿。”
    周瑞家的和平儿一起拉她,刘姥姥直往后躲,到底也推脱不掉。
    三人带着板儿拉扯着终于到了贾母院中,刘姥姥见此处房屋堂舍比凤姐处还要辉煌,心下未免惶恐。
    一面又进了屋内,见正面榻上坐着个头发白了却衣着考究的老人,便知定是贾母了,赶忙拉着板儿下跪磕头。
    “老寿星好。”
    贾母笑着请人起来,“老人家好,难为你远远的来。正好我们这儿修了园子,请你住两日说说话,逛一逛再回家也不迟。”
    凤姐也出言挽留,“正是呢,也尝尝那园子里的果实子,和你们那里什么不同。”
    刘姥姥见状便不好拂了众人的面,只得一边起身一边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