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看完信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但一见他生气难受也顾不上自己了,“哪里有这样的话。”
    “若是为这个生气,还要不要自己的身子了?”
    贾环听了这话一脚就把身上盖着的毯子踹到地上去了,“哼!”本来想要以此解气,但踹完又发现好像一点儿也不解气。
    薛玄本来心里也很不舒坦,但是看他这样,一时又觉得可爱得紧,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只好一边忍着笑意一边伸手将人从摇椅里抱起来,“怎么又不穿足衣,还是回房里去罢。”
    贾环像才洗完澡后任人揉捏的雪球,四肢垂着懒得动弹,面上又气鼓鼓地,长发散在身后悠悠的晃着。
    晴雯才紧赶慢赶的到蘅芜苑那里取了定心丹,回来就看到薛玄正抱着贾环往二楼走,简直跟抱小孩儿似的。
    她心里一颤,到一楼看了看,见两个大丫鬟都跟云翘待在西暖阁做针线,四五个小丫头正围着摸骨牌,到底松了口气。
    拿着茶水和丹药轻脚上了二楼,又叩了叩门,“三爷,定心丹拿来了,可是现在用?”
    “进来。”
    屋内,薛玄才给贾环穿了足衣,此刻正闷闷不乐坐在床上。
    晴雯也不敢多看什么,伺候贾环吃了丹药就要退下,薛玄道,“将我带来的东西拿上来,再热一碗牛乳茶来。”
    “又给我带什么了?”
    “上次说给你带更好吃的来,玉食阁开年聘了一位宫里出来的老师傅,昨儿才新想的两道糕点和甜汤。”薛玄说着将小炕桌搬了过来,放在了床边。
    贾环就势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地,“真烦人。”
    要是全天下惹他生气的人都能消失就好了。
    这么想着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怎么两辈子加起来性子都没有什么长进,反而越来越古怪了似的。
    薛玄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也不知在想什么,手上不自觉地用大拇指拨弄他的耳垂。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话说,直等到晴雯取了食盒上来。
    “这是樱桃软酪和梨花栗子酥。”
    贾环拿起玉筷挑了一点儿软酪吃,确实酸甜别致,滋味不同,“看来玉食阁的生意要更好了。”
    薛玄拿起牛乳茶轻轻吹了吹,“喝一点,顺顺气。”
    “哪有这么容易,我的气今天是一点也顺不了了。”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喝了两口热热的牛乳茶,没想到竟还真的舒坦了一些。
    薛玄轻声道,“不如我帮你杀了杜如丰,这样可能顺气了?”
    “咳咳——”贾环被牛乳茶呛着了,因为这东西是甜的,于是用帕子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眼泪都有些出来了,“你、你说真的?”
    “自然。” 杜如丰虽官居三品,但礼部侍郎的位置,又不是只有他才能坐。
    贾环有些迟疑地问,“你这是给我出气,还是……给你自己出气?”
    薛玄笑了一下,“或许,我也分不清了。”
    “算了,他也是爱女心切,只不过我于他只是个勋爵之家的小小庶子。又不知我的性子,便以为我是个好拿捏可说服的。”
    一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一边是个陌生人,杜如丰只是做了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怎么可能会顾及贾环是什么心情。
    他虽讨厌杜如丰的行为,但也不至于恨到要致人死地。
    “不过想让我妥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贾环又吃了一块软酪,“当初那件事我没有迁怒杜家,事后还保全了他女儿的名声,已经是极大度的了。”
    薛玄看他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絮絮叨叨的,像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似的,到底没忍住笑了一下。
    “甜不甜?”
    贾环点点头,“甜的。”说着又去尝了尝梨花栗子酥,“这个也好吃。”
    “我已经吩咐过了,若是以后再出了新的糕点,都先送来给你尝鲜。”薛玄怕他吃多了积食,睡午觉时肠胃不舒服,便将玉筷接了过来。
    贾环倚在软枕上歪着,脚上偷偷把足衣褪掉,然后盖上了被子,“困了。”
    “那便睡罢。”薛玄将小炕桌拿走,为他点了一只百合香,“杜如丰的信不必理会,也不要放在心上。今年好容易才把身子养起来的,不要为了这样的事生气。”
    “有什么不如意的……都可以告诉我。”
    虽有些在意贾环并没有向他提起过杜如丰让人来议亲的事,但终究……也不忍心对他说什么。
    贾环裹着被子,指尖抚摸着手串上的小福瓜,“薛玄。”
    “嗯?”薛玄将窗边的纱幔放了下来,然后坐在了床边,“睡不着?”
    他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忧愁,“如果她真的死了,你觉得,是不是真与我有关?若旁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狠心又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