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形容人的。”
    贾环深深打了个哈欠,坐在榻上揉了揉眼睛,这才开始看薛玄的这间屋子。
    果然就像他这个人似的,古雅而沉静,举目所见的陈设物件大都是难以估量的无价之宝。
    就是有些闷了点儿。
    “你房里没有丫头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难怪这么闷,不像月蜃楼那样人多热闹。
    薛玄拿起昨日便吩咐人为他准备好的衣裳,“没有,这样便只能由我来服侍你了。”
    贾环也不太好意思真的让他服侍,于是自己穿了衣裳,而后便有芦枝和侧生端来了洗漱用具。
    “早饭摆在正厅了,还有三爷早间要用的药,也已经先煎好了。”
    薛玄正在里间给贾环梳头,闻言便嗯了一声,“下去吧,将外面的窗子隔屏都打开,让屋子里进些日光。”
    二人便领命下去了。
    早饭是栗粉蒸糕、金乳酥,山楂软酪、鸭花汤饼、还有三汤豆腐和燕窝粥。
    贾环昨天没有用晚饭,现下还真有点饿了,便用了大半碗燕窝粥和两块糕。
    “药还有点烫,等会儿再喝。”
    他这院里也种了许多花草,还有一处不小的池子和亭子,添减得宜,很是雅致,比大观园里的院子更具一种别样意境。
    在等药凉的时候,贾环便出门绕着院子走了走,卧房不远处那极为宽阔的屋子是书房。
    房前的空地上栽了几株雪塔,十分娇嫩,“你这院子倒是费了心思的。”
    薛玄端着药碗跟在他身后,“这处宅子是陛下赐的,从前少住,这两年才收拾起来。”
    贾环踩着台阶走上池边的亭子,在围栏边坐下,这一处要比院中其它地方要高一些,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看着池子里的游鱼,他觉得心里都更舒畅了。
    原来即便是月蜃楼那样的神仙地方,日日待着也会觉得有些厌。
    他如今才算体会到什么叫换个环境,换种心情。
    “药可以喝了。”薛玄用玉勺搅了搅汤药,将碗递给了贾环,“是不是很苦?”
    贾环一口气将药喝尽,“当然了,春日里的药是最苦的。”他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又接着道,“夏日里的药有些酸,秋冬的药最难闻。”
    “听王太医说,你今年的药都要换,或许以后会不一样的。”薛玄从腰间荷包里倒出两颗粽子糖喂给他含着,好化解汤药的苦味。
    他舌尖含着那两颗糖,趴在围栏上看池子里的小鱼,暖暖的日光洒在头顶,舒服得有些不想动弹了。
    “环儿。”
    贾环嗯了一声,“怎么了?”
    薛玄坐在他身边,“五月我要去一趟江南。”
    “又离京啊……”他撇撇嘴,眉头也皱了起来,“又是陛下有事派你出去?”
    “江南一带的铺子,连带着扬州湖州那里,这两年收益都很好。去年让蟠儿去看了看,有些地方还很有改进的空间。”
    “所以想趁着下月各国使臣离京,暂时无事,去看看。”说起距离他上次下江南也有两三年了,近年都在关东以及域外一带做功夫,也是时候该去一趟了。
    贾环手指敲了敲围栏上的雕花,“这样啊……”
    真是羡慕,他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春狩的围场,而且还是被各处管制着的,伴驾也根本不算是出门游玩。
    薛玄捧着他的脸转过来,“所以,环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啊?”贾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呆愣,眨了眨眼睛,一瞬间还以为薛玄是在开玩笑。
    只是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容得自己怀疑,“我……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我们五月从京城出发,六月就能到扬州一带,到时候我在船上给你过生辰。”
    手上捏了捏掌心柔软的脸颊,薛玄笑着说,“等到九月天气转冷,就又回来了。”
    “明年八月该是院试的时候了,接着就是乡试、会试、殿试。等环儿金榜高中,再被封了官儿,可就没有时间出去玩了。”
    猛然一听,竟然还十分有道理,若是在时间上挑,今年确实是他唯一可以出去的机会。
    自从在这个地方醒来,前两年为了养病,他几乎都是不出门的,后来为了去学堂也没太多时间出去。
    不然就是和贾蓉他们出门吃顿饭,再或者和府里一大群人去上香拜神,都不算是游玩。
    他这几年念书非常用心,因为怕落进度,没有怎么松懈过。
    虽说对殿试还没有太多把握,但薛玄说得对,往后他可能再也没有时间各处游历了。
    薛玄就这么看着他,贾环拧着眉头神情凝重地想了半天,然后吐出来一句,“万一老太太不同意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