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说得不错。”薛玄伸手接住一朵从枝头飘落的桃花,轻轻簪在了他的鬓边,“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花香拂面,贾环都能听到山涧间的流水声,还有一些小动物悉悉索索地寻找食物的声音。
    又走了好一会儿,果然穿过桃花林在遍开野花的山坳里有一处泉眼。
    这是活水,自高处流下,汇入涧中,水上飘满了花瓣。
    “难怪《茶经》上说烹茶以泉水为佳,这样难求,可不是最佳么。”京城内外,这样好的泉水都屈指可数,自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品鉴的了。
    接过薛玄递过来的琉璃瓶子,他接了满满一瓶泉水,好奇道,“这水能直接喝么?”
    “还是小心些罢,免得肠胃难受。”若是旁人想喝也就喝了,但是贾环自来脾胃虚弱,不能随意饮用生水,若尝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这样说,贾环自然不会轻易去试,万一拉肚子了,受苦的可是他自己。
    回去的路上,二人正好遇到了在拿桃花树磨爪子的乌云和雪球。
    “好好的树皮都被你们两个抓秃了。”贾环一狗给了一巴掌,然后选了几枝好花,让芦枝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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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竹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贾环,该用午饭的时候,水溶说再等两个人,他这才知道原来贾环也在这儿。
    他从远处缓缓走来,怀里抱着一枝桃花,衬得双颊微粉,人比花艳,笑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刚打的野兔才烤好了端上来,环儿快来。”水溶身边坐着少黎楚,对着那二人招手,“取个水去了大半日,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他哪能知道薛玄和贾环还在车里睡了一觉。
    “才说觉得有些饿了呢,你们还去打猎了?”贾环把怀里的桃花给了水溶身边跟着的小厮,让他找个瓷瓶插起来。
    玉竹很高兴,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我们方才去捉兔子了,环儿去做什么了?”
    这些日子玉竹常给他写信,贾环也偶有回复,只是再未得见面,“我们去桃花林取泉水了,等会儿好煮茶喝。”
    庄内的厨子是水溶从王府里拨来伺候的,善于烹调山林野味和新奇菜式,做出来的菜也很合几人的口味。
    辛燃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地盯着贾环看,玉芽给他夹菜时伸手捏了捏这小肉脸,“你也懂得看美人?小屁孩,长大了还得了。”
    “阿芽姐姐,我没有~”才没有呢,他只是觉得这个哥哥很亲切,就像是父王母后还有姐姐给他的感觉一样。
    小孩子说话有趣,而且辛燃长得与贾环有两分相似,他又乖巧,在座众人都对之颇为照顾。
    用过饭后,薛玄便让芦枝和侧生去取了茶炉茶奁来,“这是环儿亲手取的泉水。”
    “说得好像我取的水会更好喝一些似的。”还不是都一样么。
    自然是不一样的,哪怕他随意摘朵花,在薛玄眼里都比旁人摘的更好看。
    等水开的间隙,贾环走出了毗罗亭,拿了小板凳坐在田边看麦苗。
    这一块地的大小依旧还是跟前两年他和薛玄一起看时一样,只是丰收过几季,如今土壤更为肥沃。
    同样的时节,里面的麦苗比上一年更为坚韧青翠。
    玉竹也走出亭子,蹲在了他身边,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是你喜欢的人么?”
    贾环闻言转过头看他,玉竹的下半张脸被手臂遮着。
    那一双碧色的眸子深邃且多情,笑意盈盈地,却似乎没有多少快乐的情绪。
    “怎么这么问?”
    他垂下双睫,声音闷闷地,“直觉告诉我的。”
    “或许……我也不知道。”贾环也学着他的样子,脸颊枕在臂间,声音轻得很,算是在说悄悄话。
    玉竹笑了一下,“他看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就像父亲看我阿爹那样。”
    那次宫宴的时候贾环就有些好奇了,“你父亲和阿爹?他们一直在一起么?”
    “是啊,父亲十五岁认识阿爹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一直到现在。我和妹妹都长大了,他们还是每日都在一起,好像永远也不腻。”
    玉竹从小就看着自己的双亲恩爱,但在见到贾环之前,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玉竹也非常清楚,他和贾环没有办法像父亲和阿爹那样。
    他是北凉的王世子,而贾环也并不会离开大淳。
    当然最关键的是,贾环对自己,并没有相同的喜欢的情感。
    他如今也知道了,原来得不到回应的喜欢,可以难受得他睡不着觉,只能以信寄托相思。
    甚至在信中他也不能说得太过露骨,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浅问贾环的身体康健和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