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一次又一次,难道真当他是泥人捏的,没有脾气吗。
    “你什么意思?”赤云漾伸手想拽他的胳膊,“你说谁可怜?死病秧子,凭你也配说我?”
    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贾环早料到了他会这样,立刻侧过身没让他碰着,“我便是说了你又如何?”
    “论品貌你不如赤云渡,论人缘你又是所有属国使臣里最差的,外放的言行时常像一只没有自制力的野兽。”
    “我的确是病秧子,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还有……”
    他丝毫不惧,甚至慢慢靠进了赤云漾,轻笑道,“若是真正厌恶一个人,根本不会想见到他,也压根不会与他说话,你怎么却总是想着接近我?”
    “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人,难道还不够可怜么。”
    赤云漾显得怒极,额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他狠狠咬着牙,神情阴狠,似乎恨不得生嚼了贾环身上的肉,“我看你是活够了……”
    若不是此时心里的气不顺,贾环连这些废话都不会跟他说,“我活没活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少在这儿大放厥词。”
    说完他便再也不看赤云漾,沿着来时原路回去了。只是还未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出来找他的薛玄。
    “见你不在席上,还以为先回去了,可是累了?”
    贾环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倒不是累了,只是见了只疯狗,有些晦气。”
    薛玄见他面色不好,想必不愿意多说什么,便也没多问,牵着人往外走,“左右也快散席了,我送你回月蜃楼。”
    另一边赤云漾也沉着脸回了席上,他没看到贾环,想也知道人已经走了,所以堵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赤云渡见惯了他这幅样子,也没搭理,索性还有几日就要回赤云了,就随他去了。
    几人才离开不久,水铮便从山石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那紫藤花下的湘妃竹凳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有侍从沿路找来,“殿下,是时候该回宫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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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因着是照常去学堂的日子,香扇便按着往日起身的时辰来唤贾环,“三爷,该起了,外头传话的说,跟着您上学的人已经都在园门口等着了。”
    贾环只觉得头胀得很,口里又干,“再睡会儿……”
    这一开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好哑的声音,活像是渴了几天没喝水似的。
    香扇忙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天爷啊,怎么发起热来了。”虽不是很烫,但贾环的身子根本病不起。
    她忙给人掖了掖被子,跑出卧房在二楼廊下往院子里喊人,“云翘姐姐、晴雯姐姐、快叫人去请太医,三爷发热了。”
    “什么?昨儿睡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热了?”
    晴雯正在堂中吩咐小丫头送水上楼,闻言惊了一跳,“蕙儿!快去请王太医来!再让人去外面告诉一声,今日不上学了。”
    这边云翘已经上了二楼,她绕过正厅和暖阁,推开琉璃隔门,香扇正拧了湿帕子给贾环擦脸。
    “烧得可厉害?”
    香扇摇摇头,“倒不是多热,但放在他身上就已是不得了了,嗓子也哑,背上都是汗。”让人看了简直恨不得替他难受。
    晴雯在楼下嘱咐好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让先别告诉老太太那边,这才上了楼来看,“还是先将衣裳换了罢,再擦洗一下,也好降热。”
    贾环被扶着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换了衣裳,皱着眉头道,“头疼……”
    “祖宗,可是昨日在那席上吃什么伤着了,好端端怎么又病了,这叫人怎么好呢。”
    眼看春天就要过去了,他每年只有夏日里身子安稳,那也是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最省心的时候。
    可偏偏就是在这春夏交接的节骨眼上又病了。
    贾环听着她们说话的声音,思绪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王太医赶来把了脉,“嗯……胸闷气滞,血虚瘀热,好在不是重症。”
    “三爷往后还是要注重疏养心绪,少动气,您的身子伤不得。待我拟个方子,吃两剂药也就好了。”
    等太医走了,云翘几个从屏风后出来,“这脉诊得何意啊?”
    晴雯道,“就是说他心里不能有不顺意的事儿,否则容易闹病。”
    “好唬人,咱们伺候这两年,眼见他的身子比往年强多了,怎么被太医一说,倒更难养了似的。”
    彩绮有些不明白,在这府里园里,她们的这位主子哪处不是最得宠爱的,“三爷的身子也太娇贵了。”
    每年生辰,月蜃楼从家里外头收的寿礼,比怡红院的还多还重,何处不得意呢?
    就这样,他心里竟还能有不顺意的事,且还能因此身上发热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