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本都已经说好要睡下了,薛玄给念了好一会儿话本子,贾环却始终睡不着,只好拉着芦枝和侧生一起打牌。
    也不知怎么的,他那几把手气极差,在输了十几两银子后总算是气得睡着了。
    “唔……”贾环往被窝里缩了缩,“几时了?外面天可亮了?”
    薛玄伸手将人从床铺里捞了出来,抱着他站在窗户边上,“瞧瞧。”
    日头才冒出云层,把云团都染上了金边,朝霞轻柔而绚烂。
    从河面上吹来淡淡微风,正是清新凉爽的时候。
    “好早。”贾环下了地穿上鞋,推开了另一边的窗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绿树,岸边的石阶都结了青苔,像是一处长久未用的码头。
    “这镇上最繁华的码头人太多,就转到这儿来了,略行一段路就能到街上。”
    若不是身子太弱,贾环也不在意多走些路,只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身不由己的。
    “走走逛逛也好,嗯……”站在窗前抻了抻腰,在洗漱后便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轻薄的萝紫春衫,奇怪道,“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薛玄替他束了发,今日并不戴冠,只用了支羊脂玉簪挽起,“不长,如此正好。”
    “嗯,那就这样罢,我去找乌云和雪球。”贾环打开外间放着的一个乌金小箱,从里面拿出了牵绳,想了想又将上头坠着的小玉扣、金铃、南红等物都卸了下来。
    两只小家伙起得更早,已经用过饭了,正在前甲板上蓄势待发。
    “过来。”
    他将对应的牵绳钩在乌云和雪球颈间的项圈上,又伸手揉了揉他们的狗头,“憋着了吧?就知道你们闲不住。”
    侧生已经叫人将木梯放下去了,船也泊得很稳,“三爷,早间出去的人回来说,这镇上还算繁华,有一间家里开的客栈和两处酒楼,还有个当铺。”
    贾环倒是没想到,这样一个镇子上,也会有薛家开的店。
    “此处虽离京城有段距离,但水陆贸易发达,与县城里相比也不遑多让。”像是看出他的疑虑,侧生便轻声解释了一番。
    他点点头,“还是等你家侯爷一起下船罢。”
    薛玄今日穿的衣裳与贾环很相配,他正好从房内出来,“环儿。”手上还拿了个香囊,“别忘了这个。”
    那是晴雯绣的芍药香囊,里面放着驱虫的药材。
    “东西都卸了,连带着这个也想不起来了。”今日他身上没有带任何环佩玉牌或香囊扇坠,也就没有想起它来。
    薛玄将香囊带在他腰间,“时辰还早的很,下船。”
    石阶上的青苔已经被铲掉了,贾环的脚落在阶上,才明白什么是脚踏实地,船上和陆地上还是有区别的。
    果然沿着台阶上的石子路走出去,没几步路就绕到了街上,二人身边只跟了芦枝和侧生。
    虽与京城无法比,但这镇上十分热闹,沿街叫卖的小贩,跑闹的孩童,显得人情味很足。
    “画糖人咯!画糖人!什么都能画,什么都会画,画糖人咯!”
    贾环被这吆喝声吸引,牵着狗就走了过去,“什么都会画?”
    摊主正画好了一只小兔子递给旁边的孩子,闻言笑道,“什么都会画!无论花鸟鱼虫还是亭台楼阁,客官您……”
    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人,不由得愣住了,“客、客官,您要画么?”
    “要的,画它们。”贾环指了指自己牵着的两只狗,“画得可爱一些。”
    乌云和雪球歪头看了看这摊子,闻到了甜甜的蜜糖味道,然后就被踢了两脚,“坐着让人家好好看看,画丑了就都怪你们。”
    两个小家伙只得乖乖坐在摊子前,它们一黑一白,品相又极好,毛绒绒云朵似的,一时吸引了不少孩童围观。
    薛玄的相貌已是万里挑一,贾环便更是世间少有,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摊主年轻不经事,有些把不住舀糖的勺子,好在没有失误,两只糖画小狗栩栩如生,略凉了凉便递给了贾环。
    薛玄伸手接了过来,芦枝上前付了账。
    “看,像不像?”
    二人离开了那摊子,继续往前走,只留下周围人对他们的小声讨论。
    贾环拿了一支竹签,一口咬掉了小狗的耳朵,回道,“像,甜。”
    “呵。”薛玄有些失笑,他还以为这是专门做来当纪念的,看着手上这支小狗,“应当是麦芽糖。”
    乌云和雪球眼巴巴地瞧着,贾环也没理,还对着他道,“你也吃么,不是还有一个。”
    不远处又有个卖腌菜的小贩,好几个媳妇婆子都在围着买。
    姜辣萝卜、芥辣莴苣笋、五香酱丁……各种咸酸麻辣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买一些回去我们配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