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个人,身边只跟着个小厮,张显有些担忧,“今日围场有大熊,你不要往里进了,在外边走一走就好,免得吓着你了。”
    “不然我还是跟你一道罢。”
    贾环当即婉拒了他,“我又不狩猎,你跟着我难不成也这样?我可看不惯。”
    “好吧……”张显记得贾环箭术不错,就多留了几只羽箭给他防身用,自己让小厮又去取了些,临走前还在嘱咐,“那你小心些。”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放心他?他看起来很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子么?
    李素仍旧替他牵着马,贾环只需要安坐在马背上看风景,倒很有几分惬意。
    这林子大,外边一圈也够大,他们转悠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完,“不知是什么树,生得这样高大。”
    “公子,那是银杉,算来已栽了有数十年了。”
    贾环歪头看了看他,“你还懂这个?”
    李素有些腼腆地点头,“祖父是旧时的守山人,我小时候跟他一起住在山里,所以知道些。”
    “哦……”贾环没有打听的意思,便转而指了指路边的一株紫色小花,“这个是什么?”
    二人的脚步变得更慢了,知道李素懂得这个,他几乎每见一种不认识的植株就要问一问。
    水铮过来的时候,就见他蹲在花丛里,正用手指戳一株知羞草。
    那草的叶片儿缩了又缩,被欺负也不能反抗,贾环却觉得有意思,“这样纤细胆小,但却能以活动叶片自卫,在那些兔狸眼中,也不敢轻易食用。”
    “祖父说知羞草的叶片可预兆天气,叶子闭合快而张开时慢,天会转晴……”
    李素说得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所以贾环听得很认真。
    水铮高坐在马背上停在不远处,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一只小鹿经过好奇地探头过去,凑热闹似的也不怕人,把脑袋硬挤进那两人中间。
    毛茸茸的触感擦过脸颊,贾环吓得立刻站了起来,看到是什么才松了口气,心道这鹿怎么比狍子还傻。
    他气得拍了一把小鹿脑袋,“找死呢你,快滚!等会儿不知道哪窜出个箭就给你杀了,以后见到人不许往上凑!”
    小鹿睁大眼睛停顿了下,然后头也不转地跑了。
    看它毫无方向四肢跑得乱七八糟,他又嘟囔道,“笨都笨死了……”
    李素跪在地上拂去他袍角上的草屑,“公子,还是上马罢,我给您牵着。”
    贾环转身摸了摸汤圆的鬃毛,余光一侧就看到了水铮,便躬身行礼,“雍王殿下。”
    “免礼。”
    只见他下了马,轻声对着随侍的金药说了句什么,那人便拎着手上的东西转身离去了。
    贾环慢慢走上前去,李素就在他身后两步远跟着。
    “听闻殿下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知现下可好全了?”
    水铮微微颔首,“不过是寻常风寒。”
    眼前人身姿清瘦,一身棠红如意纹软罗骑服,玉带勒得腰肢极细,面如春花,“近来可还吃药?”
    “哪有不吃药的,左右我也是药罐子了。”贾环笑了笑,显得不甚在意。
    他和水铮年岁相近,这些年在他有意的维系下虽也交际不少,但因不常见着,所以终究有些生分。
    更何况这人又是个话少冷漠的性子,贾环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得挑些话来闲聊,“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地方已经远离猎场中心,贾环一路过来都没见到几个人。
    “安静。”
    水铮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了一下。
    二人并肩走着,或许是因为离得近,他甚至闻到了贾环身上独有的一丝药香,很有几分清苦。
    “确实安静,活物也少,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可惜这样一个好地方,却充满了血腥气。
    他倒也不是慈悲心泛滥,只是由物及己,若是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活得好,就不能当那砧板上的鱼肉。
    但……做是一回事,想来却总是有些累的慌。
    一时无话,他突然觉得跟水铮相处,似乎也不用格外费什么心思。
    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倒也省得自己猜来猜去的。
    闲来无事,贾环注意到他腰间坠了个很精致的织金墨竹香囊,隐隐还透出一缕梅香,闻着很有些熟悉。
    “公子,前边养着几箱蜂子,还是小心些。”
    李素看到那盛放了一大片的紫云英,突然想起围场养的蜜蜂似乎就安置在那儿,怕他不当心被叮着了,就连忙出声提醒。
    金药送了猎物回来就看到自家主子正站在他们一直寻找的花丛外,于是行了个礼就往蜂箱的方向去了。
    “他这是……他不怕被蜜蜂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