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防夹带作弊,号舍上锁之前要搜身,衫袍只能穿单层、鞋也只能穿薄底,定然是冷的了。若炭火再不足,可怎么熬。”
    “我已经让专人赶制了一批御寒的厚袍子,就当是陛下恩典体恤考生,届时分发下去,你自然就也能受用到了。”
    贾环还是没忍住道,“开春参加会试的举子起码有三四千人呢。”
    什么修缮号舍,做厚袍子,眼看也都是薛玄自己出钱出力的了。
    既然是打着陛下的名号,怎么好只优待了这一届,怕是从今往后都要如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说薛家是最不差钱的,但来回做了这么多功夫,就只为了他那几日能过得稍微好受些……
    “你何须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会试艰难,佼佼者众多,我也不一定考中的。”
    薛玄笑了笑,宽慰道,“以你的家世即便不参加科举,也跑不了一个官做,如今不过是求个仕途顺遂,心安理得。”
    毕竟走科举入仕,比靠着家世荫官要来得实至名归许多,也更容易触摸到实权。
    就如贾政这般得受祖荫的,年近五十,才从工部员外郎升任都水清吏司长。
    “更何况,陛下总是会眷顾你的。”
    贾环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罢了,何必提前忧愁这些。”
    薛玄掀起床帐,单臂抱着人下了床,“正是,既已过了乡试,好好过完这个年才是正经。”
    “别说过年,重阳节都还没到呢。”
    他在柜中取了衣裳,悠悠道,“先吃饭,我都听到环儿肚子叫的动静了。”
    贾环脚趾蜷缩着,嘴硬道,“……我才不饿。”
    薛玄故意将人举高了些,装作附耳过去,“来,我听听。”
    “不许、不许听。”
    …………………………
    贾环一举中第,来荣国府恭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亲近的薛、王、史三家自不必说,与贾家常有来往的远近亲友、公侯王府,还有金陵老家的几门亲戚、甄家、邬家等也都传信来贺。
    弘亲王府、雍亲王府、还有北静王府和定城侯府这几家,就是贾环自己的人情了。
    “只是中了举人,何必弄这样大的阵势。”
    他这几天忙慌得跟过生辰一样,且一日都未曾闲下来,“困。”
    赵姨娘喜得眼尾笑纹都添了两条,“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前两年乐善郡王的小儿子中了秀才,还摆酒宴客呢,他儿子都三十了。”
    她啧啧两声,满是骄傲,“我儿子才十八!”
    贾环被她这语气逗得,笑到肚子都疼了。
    但这事倒也是寻常,他在贡院就已见过许多年逾四十的考生,更有甚者连头发都白了。
    顺天府乡试的几百人中,他只见到过两个与他同龄的,放榜的时候他曾留意过,有一个也中了,而且是第五名。
    “母亲可还记得我说过的甄宝玉,他也中了,想来不过一月便能抵京。”
    赵姨娘手上正缝着一件中衣,随口道,“他当真和宝玉长得一模一样?”
    贾环点点头,“甄家和贾家一向有来往,等他上京来了,定然也会到家里来的。到时候和二哥哥一见,那才有意思呢。”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巧合……”
    晴雯端了熬好的药来,“三爷,方才玻璃姐姐来说,老太太让你午睡醒了到荣庆堂去一趟。”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没说什么事儿?”
    “没呢。”
    赵姨娘才陪他吃过饭,闻言便起身准备离去,“药别放凉了吃,我先回了,你乖乖的。”
    “母亲这话像哄小孩儿似的。”贾环当即便接过药碗趁热喝了,“这下安心了?”
    “得了,你午觉去罢,今儿天暗,书看多了伤眼睛。”
    明日就是重阳节,如今大观园里的桂花开得正盛,馨香馥郁。
    每年此时,贾环都要多喝一碗天香汤来疏肝解郁、健脾补虚,好在也是已经喝惯了,“倒比常日的药味道好些。”
    “这药三爷每年喝着,如今连皮肉都透着香,比咱们用的香袋子香丸子好闻多了。”
    他伸手点了点这两个丫头,“万不可为了什么香不香的,胡乱喝药啊,身子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铃铛和蕙儿年纪小,被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起念头,只笑着答应了。
    云翘铺好床榻,让铃铛把乌云和雪球牵了出去,“这往来恭贺想来明日也消停了。”
    贾环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便换过衣裳睡下了。
    …………………………
    “请老太太、太太的安。”
    荣庆堂内只有贾母和王夫人正在说话,还有个鸳鸯留在内。
    鸳鸯替他去了外披的斗篷,“三爷,喝盏杏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