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听闻这个才来问母亲的。”
    他见赵姨娘的意思,似乎又是与自己有关,于是连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太太和我说,是锦乡侯府要给他们四姑娘说亲,看中你了。”她叹了口气,“冤孽,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一波还没去,下一波又来了。”
    贾环揉了揉眉心,锦乡侯府严家与宁荣二府是世交。
    严家子女众多,近年来喜事也多,从前他也常去赴宴的,“他家四姑娘算起来,今年才十五啊?我都要十九了。”
    虽说在这里,女儿家这样的年纪议亲也是常事,但是无论他取向如何,这于他都是无法接受的。
    赵姨娘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脑子进浆糊了?”
    “……那太太还说什么了。”
    她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连老太太也没说旁的,只怕还要问老爷的意思。”
    贾环直接倒在了榻上,只觉得累得慌,思索道,“二哥哥还未真正议亲呢,想来即便是考虑着我的事儿,老爷也不会让我越过顶头兄长去。”
    若说搬住所是不得已,但在这种事上,贾政定然是有打算的。
    赵姨娘一想也觉有理,“你珠大哥哥娶亲也算早的,当时老爷就不大同意,后来……总是存了个心结。”
    “林姑娘近两年身子养起来了,各人年纪也大了,估摸也是该定下了。”
    贾环踢了鞋,躺在榻边闲置的醉翁椅上,“姨妈有意正式认林妹妹做女儿,已经在看吉日子了。”
    黛玉自幼丧母,后来到了贾府,虽有老太太疼爱,但在林如海未上京的时候,还是宝玉、宝钗和薛姨妈在这园子里陪着的日子多。
    她性子又敏感多思,好在有姨妈和姊妹们时常宽慰,倘若是日日里愁绪满怀,怕是这病也好不了。
    “明日我去见见姑父。”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赵姨娘反而有些疑惑,“你不忙自个的事儿,找姑老爷做甚?”
    贾环坐在太阳窝里晃了晃摇椅,“若是想让家里人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那就要凭空生出一件更大的事儿才行。”
    这样他才能有功夫好好想一想。
    赵姨娘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心眼,只依稀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母亲,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她忙捂住眼睛,“哈哈哈,好像进沙子了。”
    ………………………………
    次日,林府。
    林如海午间从中书省回来,听说贾环来了喜得忙让下人传饭食糕点,“来家里也不早些说,姑父好顺道给你带酥酪回来。”
    “姑父府上的冷元子也好吃呢。”他也才来不久,只是坐在堂中略等了等。
    贾环跟着进了他的院内,二人坐在了海棠树下的青石桌旁,“姑父这几日可还忙。”
    林如海现已从中书省右侍郎升任刑部侍郎,官居三品了,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有雍王殿下在,倒比才任时少了许多章程麻烦。”他点起小炉,给贾环斟上一盏岁蝠茶,“这是你林妹妹在家乡时最喜欢的,尝尝。”
    贾环接过玲珑杯,“好香的茶,这是姑苏才有的?”
    “哈哈是啊,前几日才让人带了来的。”
    林如海对贾环一向疼爱,也更看重些,因着自己也是探花郎出身的缘故,便更觉亲近,“往后若是有什么不好,尽管来找我说话。”
    他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今科状元是姑父的学生,陛下都夸赞过的。”
    “裴录那孩子……确实稳重。我去翰林院看过一甲的试卷,于立国之本上你不如他,但是于治国之策上,他不如你。”林如海现下回想起那两份卷子,心内仍感欣慰,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那日他去翰林院,早已有许多朝中同僚围在今科一甲的殿试试卷前品阅,时不时就能听到高谈阔论的赞叹声。
    一个是他的学生,一个是他的侄子,绕是他这样的性子,也是笑意难藏。
    裴录的试卷,贾环还没看过,不过曾听谢俨说,确实非常出色,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裴状元是回乡接妻儿亲长来京了么?”
    林如海摆了摆手道,“玉瑰还未成家呢,只是他祖父母仍在,该接进京中好好颐养天年才是。”
    贾环面露惊讶,“他这个年纪,没成家倒是挺少见的……”
    毕竟在这地方,弱冠之龄成亲都算是迟的了,贾蓉十八九岁时原配妻子秦氏都已经去世了。
    “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他祖父祖母又开明,一年大似一年了,竟也不急,往后也只好我给他打算罢了。”
    近来事忙,林如海还未开始考虑这件事,再者他府中也没有可以出面的女眷,怕还是要劳烦史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