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只得连声应是,从前他和王夫人说,也是觉得黛玉配宝玉好,那毕竟是他妹妹唯一的女儿,才情品行也甚好。
    林家世代书香门户,便是性子有些目下无尘,孤高了些,也是应当的,只怕还是宝玉高攀。
    再者林如海现已官居三品,他是探花出身年纪又轻,学问诗赋都很出众,有这么个岳父在,想来宝玉也能懂事些。
    贾母接过香茶抿了一口,“至于环儿的事,等我亲自请相国寺的主持为他看了八字再说。”
    “环三爷来了。”
    贾环正巧在凤姐那里看苑儿,否则也来不了这么快,“给老太太、老爷请安。”
    贾母一见他面上就浮起笑意,“来,到我身边儿坐。”
    他便微微颔首,“谢老祖宗。”
    “你老爷才回来,想着有些日子未见了,叫你来说说话。”
    贾环如何不知贾政的性子,他并不如宝玉一般怕老爷,连胆都要吓破,这么些年也算是应对得宜。
    贾政方才才被贾母敲打过,这又是在荣庆堂内,现下说话自然收敛许多。
    先是问了他今日是否吃药,近来身上可还犯宿疾等话,再问了殿试、面圣、谢恩如何如何,贾环一一应答。
    “老太太,外头有官媒递帖子来了,太太说是临昌伯府的,问老太太可要见见。”
    王夫人既然让人来问贾母,那多半又是冲着贾环来的。
    她咳嗽了两声,“就说我病了,一时恐不得见,太太知道如何说。”
    “老祖宗……”贾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都是为着我的事,才使得祖母如此为难,孙儿真是无地自处了。”
    贾母将贾政打发走了,揽着他往暖阁里去,宽慰道,“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经用,什么都有我替你们挡在前头呢,不怕。”
    祖孙两个在暖阁小榻上坐下,鸳鸯也出去了。
    “好孩子,你身子向来孱弱,性子又懂事乖巧,我也不忍在此事上太逼迫了你。”她不是看不出来,贾环如今的心思全然不在男女之情上,想是不愿因此分心耽误了仕途。
    左右孩子还小,他身有功名官职,容貌又生得这样,也耽误得起。
    贾母拉过他的手拍拍,“这几日可是忧心了?别伤了身子才好。”
    贾环如实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两分不好意思,耳垂也泛了点儿红,“嗯。”
    “哈哈哈哈哈……”她没忍住笑了一会儿,“你小孩子家的,又不懂这些,难为自个琢磨了。”
    鸳鸯在门外听着里头传来贾母爽朗的笑声,也没忍住轻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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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林如海往荣国府走了一趟,先是在荣禧堂与贾赦贾政寒暄一番,便过荣庆堂拜见贾母。
    “你如今独身住着,若是得空就多来,咱们一家子合该亲近些。”
    他坐在下首,便温声道,“岳母大人慈爱,小婿往后一定常来。”
    贾敏早逝,林家又实在没有了人口,几房远亲都各省流离不定,现下他在京中除了黛玉,也只有贾家这门亲戚了。
    “颦儿今日和她姊妹到东府里去赏花了,不然也好让来见见。”
    “她愿意出门走走就好,于身子也有益。”林如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意道,“环儿不在?”
    贾母笑说,“今日相国寺那里念《延寿妙门经》,他跪经去了,得要晚些才回。”
    闲话几句后,他便说出了今日的来意,想请贾母为裴录留意好人家的女儿,“小婿惭愧,只得有劳岳母大人。”
    “也为难你想得到,他既出众得体,还是你的学生,我如何能不上心呢。”
    贾母年轻时便好与人做亲,况且早前听闻姑爷有将黛玉许配裴录之心,她尚未细询其意,今想来也不是真的,“这样的事你爷们家的不好自个打听,便交给老婆子我罢。”
    林如海躬身道谢,“老太太费心了。”
    “过两日是环儿的生辰,得空的话,便过来吃顿饭,也好热闹热闹。”
    他自是应允,前日就已向刑部告假过了,将初九这一天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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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五,正逢相国寺做慈悲道场,贾环要替赵姨娘求新的护身符,便一早出府往这里来,身边只跟着贾蓉。
    “三叔,都要午时了,先回厢房去用饭罢。”
    贾环也觉着小腿有些酸麻,便起身施礼退出了大殿,“今儿倒清静,不似初一十五那样人多。”
    贾蓉小心扶着他的手臂,“正是,也免得吵吵嚷嚷的,念经声都听不清了。”
    “听说珍大哥哥和大嫂嫂在商议着给你物色出众的女孩子做续弦,你可知道了?”他也是那日在凤姐处听贾琏说的,这几日没见着人,也没空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