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抚上胸口,又道,“林妹妹,当真搬走了?”
    “嗯,我过来的时候见到潇湘馆的人都少了一半。”
    贾环喝了口茶,安慰道,“放心,在婚期之前,等到了年节咱们去姑父家拜访,多少还是能见妹妹一眼的。”
    宝玉点了点头,“我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贾环轻笑了声,故意歪头看他,“二哥哥,这待嫁的到底是你还是妹妹,我怎么分不清了。”
    他的脸登时变得比方才还红,像煮熟的虾子,“环儿,你笑话我。”
    “好了,明日二姐姐出嫁,你这个样子怕是也不能去送亲,就歇下罢。”
    宝玉却道,“我没事,我现下好得很,从没有……”他顿了顿,却还是认真道,“从没有这么好过。”
    他浑身清爽,心气又顺,既是迎春出门的日子,他如何能不去,“晚上早些歇息就是了,不妨事。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薄了我们自小长大的情义,定然是会答应的。”
    贾环想了想道,“也好。”
    “我明白,这玉也是在我身上留不住了,等时候到了……就把它给林妹妹戴着。”他将项圈从颈间取了下来,袭人吓得忙要去拦,却被他挡了一下,“无碍。”
    宝玉将玉握在手心里,“我的心事已了,用不上它了。”他拍了拍那枚张道士给的护身符,“况且还有这个呢。”
    “或许就是自小将它看得太重了,反而不好,若是我的命真就系在这劳什子上头,更合该给了妹妹。”
    届时他们就真的是夫妇一体,分不开了。
    贾环忽然觉得,经此一事,宝玉自己反倒悟了许多,“二哥哥,只要你心里看明白了,往后就再不会有这病了,老太太和太太也能安心。”
    宝玉也笑着点头,“是呢。”他又摸了摸胸口。
    黛玉走前让人送来的诗帕子,就被他贴身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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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七,宜嫁娶。
    一早宫里便有旨意,元春命侍官送来了新婚贺礼给迎春和其夫婿。
    郑商陆是独子,郑家世代从医,家业也算丰厚,婚宴置办得极为体面妥帖。
    迎春是贾赦唯一的女儿,她又向来温柔沉默,邢夫人没有亲生儿女,对她也算怜爱,便在嫁妆单子中又自己添了些。
    再加上老太太给的,还有王夫人的增色,即便不是十里红妆,也已很是让人艳羡了。
    迎春虽自觉不到,郑家也知礼,但为让她的婚宴更为庄重,也为不叫外人轻看了她,贾环特意提醒薛玄别忘了来。
    今日宾客众多,薛王史三家亲戚自不必说,常日有来往的王公世族见他们这样用心,也多有派人前来庆贺的。
    贾环忙了一日,因近日事多,又正逢初秋,身上难免有些不痛快。
    “所幸席也散了,宝哥哥,我去见一见老太太就回了。”
    宝玉知道他节假过了,明日还要上值,便点头道,“天愈发凉了,你的身子要紧。”
    贾环接过李素递来的斗篷,和正在吩咐人收拾酒席的贾珍、贾琏打了个招呼,便往荣庆堂去。
    贾母今日高兴,也多喝了酒,他过来的时候还正和薛姨妈几个顽笑。
    “天要暗了,让玄儿跟你一道回去。”永宁侯府和贾宅离得近,薛姨妈让薛玄送贾环回去,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他偷偷朝姨妈眨了眨眼睛,“嗯……玄哥哥方才也这样说呢。”
    “倒有劳玄儿,你回去别忘了叫晴雯伺候着吃药。”贾母又嘱咐了几句,想着时辰不早了,便让几个婆子护送他出去。
    薛家的马车停在荣国府门前,芦枝见他出来便放下了车凳,“三爷。”
    贾环上了车,直接趴在了几个软枕中间,“从前只去别人家吃席,今日自己家办起来才知道有多繁琐。”
    “我看看,可是累坏了。”
    薛玄微微抬过他的下巴,在他唇角处亲了亲,“回家泡个汤,我再给你捏一捏。”
    贾环嗯了一声,又疑惑,“什么味道,香香的……”他探出舌尖,没一会儿就下了定论,“你方才吃葡萄了。”
    “是玫瑰葡萄做的醒酒饮,方才在席上喝了些,怕熏着你了。”薛玄加深了这个吻,亲昵道,“环儿的舌头真灵,这样都知道。”
    贾环不喝酒,自然也没尝过醒酒饮的滋味,有些好奇,“葡萄做的,难道还有旁的味道?”
    “有,还有青梨、蜜桃、山楂和石榴,再辅以不同的鲜花取香。”
    他双眸微睁,“这么多花样,还有余下的么,也给我尝尝。”
    薛玄伸手将他拥进怀里,“环儿还是再尝尝我的好了……”
    “唔,你别、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