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城侯府的管事送来了两壶合欢花浸的酒,留下话说这是侯爷亲手酿的,让三爷紧量着喝,别太贪醉。”
    “宝二爷身边的茗烟送来一册抄录诗稿,说是前几日园中起社,出了不少好诗,留给您闲时解闷一观。”
    贾环吃了半碗胭脂米粥,又勉强用了一小碗芙蓉淡菜汤,“今儿天不好,怕是要下雷雨,让人好好看顾院子里的花草。”
    春山居的木樨已经落完了,倒是寒潮乍起,催发了院子里的茶花。
    东暖阁窗下的雪塔是薛玄亲手栽种的,如今已经结出了小小的花苞,雪白玲珑得可爱。
    “新移来的绿萼今年大约不会开花了。”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看了一眼园中墙角边的几棵梅树,“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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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单尚书今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说晚些时候来找您议事。”
    薛玄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御医已经研制出了解毒的方子,玉州的事也该完结了。”他喝了一口清茶,“京城如何了?”
    侧生将午饭放在红木圆桌上,回道,“城北中毒的人最多,好在许多病人都是轻症,但多少还是有死伤。”
    这蛊毒在人的身上反应极其痛苦,一些天生体弱的、有年纪的患者即便吃了药也没熬过去解毒期。
    “但愿京中能早日安定下来。”
    薛玄起身坐在桌边简单用了些午饭,便又回到案边继续处理公务,想了想道, “今年的账本我现下没功夫看,让人先送回暮雪园。”
    “是……” 侧生收拾着桌上的碗碟, “侯爷,您也吃得太少了,都快跟三爷一样了。”
    薛玄笔下不停,“所以只有尽快将玉州的事了了,我才能早日回京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玉州的蛊毒疫已缓解了大半,侯爷却反而比才来时更忙了。
    “属下也先去办事了。”侧生在屋内点了静水香,便合上门出去了。
    在堆叠了许多文书的书案上,有一个绣着金线芍药的荷包分外显眼,口是敞开的,里面放着贾环最常吃的粽子糖。
    公务繁忙,每当在他觉得疲累之时就会往嘴里放一颗粽子糖。
    薛玄本不爱甜食,但现下这荷包里的糖却已经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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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文殿。
    承湛帝坐在案后,“玉州蛊毒之事查得如何?”
    “回陛下,臣查阅了这几月出入玉州的外来商队、传教士和异族远游者,暂时还未见可疑之处。”
    谢俨顿了顿道,“只是三个月前南域曾派出一支队伍来往京城采购绸缎和瓷器,他们虽未进入玉州府城,但却在玉州北边的涂山寺院留宿过。”
    水钧皱起眉头,思索道,“南域地处山川密林之中,国土浩大,虽靠着研制奇药与大淳一直保持着互通有无的关系,但也始终不愿臣服我朝。”
    “难不成……”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
    “我记得,永宁侯曾经出使南域,不知当初回朝复命时可有提及什么。”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南域的域主那苏图很喜欢中原文化,对待我朝使臣也是以礼相待,周到而庄重,十分热情。”
    “只不过……驻扎南域边境的军中传回密信说,那苏图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如今南域的域主是那苏图的侄子东达泉马。
    水铮沉思道,“只能等在玉州传播蛊毒的人被押解回京后,再由此下手去查了。”
    毕竟猜测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谁也不能妄下结论。
    德禄端了新茶进来,见殿内氛围严肃也不好出声,只默默换过茶水又退下了。
    吴鱼站在殿外打毡帘,见他出来便道,“师傅,这都快过时辰了,御膳房也已经几次来问了,还不传膳啊?”
    “陛下和几位王爷还在商议疫症的事,连我也不敢打搅,让膳房候着罢。”
    吴鱼接过他手上的托盘,让人送回茶房,“京中的疫症不是都要好全了么?我听宫门口的侍卫说,那疫院都空了没人了。”
    德禄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陛下自有决断,这也是你能置喙的?”
    “哎呦。”他摸摸额头,忽然眼睛一亮,“师傅师傅,你快看!”
    德禄朝殿外空中看去,“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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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京中下了两场大雪,四处白茫茫一片。
    严寒逼近,疫症所带来的阴霾也被驱散了许多,只城北还有几家患病的未痊愈,也有专人照料着。
    年下里六部的事情多,吏部也愈发忙。
    文选清吏司近日在处理各省督抚奏请、选拔补缺、裁汰等务,贾环常常下值回了春山居晚间还在暮雪园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