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亭各处都挂上了挡风的毡帘,雪地映光耀目,亭内不用点灯便已经足够明亮。
    桌上放了炭炉烹茶,壶中是冻海棠的酒,贾环身上披着墨狐裘衣,半点也感觉不到冷。
    乌云和雪球一早就吃饱了,正趴在桌下打瞌睡。
    “上回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芦枝拿着铜钳在炭盆内拨了拨,“已经打听清楚了,兵部侍郎乔钨家中有三子一女,只有夫人所生最小的儿子乔清致还未娶亲。”
    “听闻家中溺爱,但此人性情温和,读书也颇为用功,只可惜考了三次院试都未中。”
    贾环闻言便放下了手里正看着的书,“三次院试都没中,那不就是六年,他今年多大了?”
    芦枝给他剥了两个栗子,“二十七了。”
    “二十七。”他蹙起眉头,“比我三姐姐大这么多……”大也就算了,毕竟在这里都是寻常,年长说不定更会疼人一些。
    但三次院试都未中,何况院试之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谁知他何年才能金榜题名。
    裴录在这个年纪都已经高中状元了。
    “那另一个呢?”
    芦枝挠了挠了脸,“佥都御史乔昱泉家中五子三女,有两个都还未娶亲。次子乔葵今年二十五了,是个纨绔子弟,我前两日去打听的时候他还在聚雅轩喝花酒……”
    贾环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心态平和,“还有呢?”
    “那个乔苇倒还挺有名声,自小饱读诗书,现又帮着他父亲打理家业。今年才及弱冠,已是秀才了,只是他生母早年去世,听说一直养在祖母院里。”
    他往嘴里塞了颗粽子糖,“若从这三个人里头选,倒是乔苇最好。”
    只是孩子太多了,实在不是嫁过去能省心的人家,而且……
    “但是官媒为贾府说和的不是乔苇,是乔葵。”芦枝也不明白,这乔葵哪里配得上三姑娘,乔家也是真够厚脸皮的。
    贾环心道果然。
    赵姨娘所说的有一户好人家,大概就是乔清致了。
    家中幼子,品性优佳,念书也用功,祖上虽不是勋爵之后,但与荣国府也算般配了。
    “要我说,都不好。”
    探春不是迎春那样的性子,若是嫁得如此,往后日子过得也不会痛快。
    薛玄从暮雪园拿了账本回来,闻言便笑道,“什么都不好?小脸儿这么不高兴。”
    贾环靠在铺了兔毛毯的太师椅上,把这事给他说了个大概。
    “其实我的打算是……”
    第119章
    “京城内外的疫症能及时遏制,工部尚书和永宁侯功不可没。”
    单惟元拱手出列,掷地有声道,“玉州、牧云两府治疫有效,全仰仗侯爷夜以继日、宵衣旰食。臣有愧,在玉州不过两日就眠于病榻,只略尽绵力而已。”
    承湛帝何尝不知,每日来往玉州和京城两地的密信都是薛玄亲笔,只是在朝会上总得说些场面话。
    听跟着去的御医说,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案牍劳形险些犯了旧疾,深入疫镇安抚民心时又被砍伤了左臂。
    为此太上皇还把他叫到东宫说了好一顿。
    薛玄自谦道,“此次玉州疫症得以平息,是御医院与太医署的众位尽心竭力,陛下圣明,臣万万不敢居功。”
    皇帝笑了笑说,“朕心中有数。”
    “此行前往玉州治疫的御医、太医,各赏一年俸禄,赐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定城侯统领禁军,保皇城安宁,加勋上都尉,授金吾将军。”
    “永宁侯有功于社稷,为大淳鞠躬尽瘁,现升勋柱国、授封特进光禄大夫,加太子太师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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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回府的路上,贾环显得不大高兴。
    今日大朝会和休沐日重在一起了,所以下朝了百官都各自坐车坐轿回家。
    “陛下也太小气了,你在玉州担着染疫的风险,任劳任怨两个月,给的恩赏都是些什么东西。”
    薛玄无奈地笑了笑,“你也知道的,陛下根本不会再加实权给我,无论立下多少功劳都是如此。”
    知道归知道,可他就是心里不舒坦,“既要用你,却又不给你应得的封赏,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环气闷闷地靠在枕头上,忿忿锤了他一拳,“你还笑。”
    “看你这样为我生气,心里高兴。”
    薛玄握住他的手,顺势放在唇边亲了亲,“旁的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你在京中暗里筹划,却不能在陛下跟前给你请功。”
    “我在吏部够扎眼的了,才不要出这种风头,为着我进言得当,圣上私下里赐了我好些金银呢。”
    他的小金库又堆满了一间。
    贾环只在车上合眼睡了一小会儿,回到春山居便要睡回笼觉,“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