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在席间没吃什么东西,现下大约有些饿了,薛玄便道,“让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吃食来。”
    “是,侯爷。”
    他让人将药端进来,亲手为贾环去了外衣,“先吃药。”
    铃铛在外间看着药炉子,闻言将药倒进碗中端了进来,“三爷,这是张太医换的新方子,说是喝起来不大一样了,会酸涩些。”
    “那也没什么,你下去吧。”贾环吃药惯了,无论多苦多难闻的药对他来说都没差别,便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二人换下了出门穿的衣裳,坐在榻上说话。
    等着药凉了,他端过碗先试着抿了一口,当即便叹了一声,“哇……”
    薛玄给他拿了粽子糖,见状问道,“很苦?”
    贾环摇摇头,再回味还是觉得好新奇,“喝起来好像酸梅汤哦……”似乎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他笑得弯起双眸,一口气将药全喝完了。
    “我尝尝……”
    薛玄揽过他的腰,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逐渐深入,总算品味到一丝酸涩,似乎是来源于药材中的盐梅。
    唇齿相离,发出轻轻的一声‘啵’,愈发显得难舍难分。
    贾环舔了舔下唇,眸光潋滟,轻声道,“有时候我在想,人生苦短、何必这么勤勉,不如及时行乐才好。”
    “环儿既如此想,改日我去找陛下给你调任,揽个闲职?”
    他立刻收起笑意,“你敢。”
    “既然入仕,我就一定要做地位最高、权利最大、荣宠最盛的那个。”
    贾环的视线凝聚在某一处,他慢慢从榻上起身,又转而看向薛玄,“你明白我的,是么?”
    “……是。”薛玄笑着摇摇头,无奈道,“我早知道,你那话根本就是在撒娇。”
    他眨了眨眼睛,“那我身子不好嘛,觉得累也正常么。”
    累归累,但是要让他放弃如今在朝中所积累的官声和人脉,转而去做个闲职,是不可能的。
    薛玄面上的笑意浅了些,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变得和常人一样康健。”
    “不、是比常人还要好。”
    每每说起这个,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敏感,也很执拗,贾环不好相劝,只得岔开话,“站了一日,腰好酸……”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薛玄的神色立刻转为心疼,“过来,我给你揉揉。”
    “唔。”贾环卸了力气趴在榻上,随意道,“还是景阙哥哥说了我才知道的,原来弘王殿下有三个月婚假呢。”说到‘三’的时候他拉长语调,小小的惊呼了一下。
    “听说他要带姐姐离京,去游山玩水。”
    他于公务上从来不敢懈怠,也甚少告假,一来是他年纪轻轻身居要职,要免得落人话柄,二来也是做给皇帝看的,不好辜负了圣恩。
    不过这种名正言顺的休假,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薛玄默了默,不知在想些什么,“距离我们上回出去游历,也有三年了。”
    “是啊……”那年他们坐船离京,一路南下,看遍了江南美景,原来也已经这么久了。
    贾环合眼枕在自己臂间,享受着腰上轻重适宜的揉按,忽地笑道,“下回咱们再出去玩,不会是告老还乡的时候吧?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早已两鬓斑白,两个老爷爷哈哈哈。”
    薛玄也不禁笑了,“那咱们就走一步,歇两步……慢慢地把天下都走遍。”
    “我可不走,我是要坐车坐轿子的。”
    “哈哈哈哈……”
    李素听着屋内的说笑声,轻轻扣门,“公子,小厨房送饭食来了。”
    贾环抻抻腰坐起来,“拿进来罢。”
    “三味居今日才送来的新鲜酱菜,公子尝尝。”
    小炕桌上摆了几碟子小酱菜、浓香润滑的红米粥、蒸鲜鱼、陈皮燕窝、八仙豆腐和野鸡笋汤。
    贾环就着精致小菜吃了大半碗粥,又用了些燕窝羹,“饱了。”
    他端过温水漱口,用帕子擦了擦唇角,顺手给薛玄倒了一盏香茶,“前日张太医来,没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吃荤啊?”
    “这可还要吃多久,总不能一直这样。”
    薛玄也放下莲花碗,垂眼漱口,“大约还要些日子罢,也没什么。”
    从去年冬月起,他就开始茹素,贾环问过张太医,只说是肠胃不太好,有些受不住荤腥。
    还记得正月初三那日,他们相见时,薛玄消瘦得很厉害,虽然后面养起来了,但仍旧只能食素。
    “你不能吃肉,连带着我吃饭也没意思了。”
    他轻声一笑,语气中满是纵容,“张口就来,明明昨儿还吃了一碗火腿炖肘子。”
    贾环撇撇嘴,伸腿踢了踢他,“毛病,这都要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