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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缪白+番外

    她甚至梦到自己坐在老院子的核桃树上,看着墙外的世界,那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是她无数次期待缪白归来的地方。
    梦是低沉的蓝调,如同沉入深海里,让人意识模糊,让人无法呼吸。
    “孟柏,孟柏?”周安拍了拍孟柏的脸颊,“醒过来,醒过来,你又做噩梦了。”
    孟柏猛地睁开眼睛,周安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细挑的眉和棱骨分明的五官,是长大后的周安,不是十七岁的周安。
    孟柏重重地喘了口气,伸手去揪周安的胳膊,一把抱住了她:
    “周安,周安...... ”
    “放轻松,放轻松,慢慢呼吸。”周安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我在呢,我在呢。”
    “我梦到爸爸了,我又梦到爸爸了。”
    孟柏的语气里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低语着。
    周安也跟着难过得皱了皱眉。
    这十年来,数不清了,数不清孟柏到底做了多少个关于父亲的噩梦。
    而孟仲兴的死,至今仍是两人心头的一块疤,那是恶魔啄下的伤口,从肌肤向下逆生长,一点一点溃烂在骨头里,无药可医,一生相伴。
    “对不起,孟柏。”周安喃喃,“如果我没失踪,叔叔也不会死。”
    孟柏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怪你,根本不怪你,怪他。”
    他叫张总。
    十年前小镇附近工地开发的某个老板。
    名为张苟。
    当然,以张总的品性,你完全可以叫他张狗而非张苟。
    十年前,周安失踪的第一个星期,孟柏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存在。
    第5章
    在讲起张苟之前,另一个人也必须出现。
    孟兴仲。
    孟柏的父亲,当时以搬砖为生,而他所搬砖的地方,是距离镇上三十公里开外的一个工地,而张苟则是工地的承包老板。
    周安失踪的第一个星期。
    这段经历太玄乎,不宜切断,需要一个连贯的叙述。
    那么暂且让时间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的秋天,九月八日。
    这段日子,孟柏的生活过得稀巴烂。
    但生活无法按暂停,该继续的依旧要继续。
    清晨,孟柏骑上那辆破自行车去上学,那天赶场,小镇一如既往的热闹。
    该八卦的大妈依旧在八卦,该吹牛的老男人还是在吹牛。
    没人因为周安的失踪而改变什么。
    初晨的太阳照常升起,温暖的阳光洒落整个镇落。
    孟柏眯了眯眼,觉得这是一层蒙了灰色的晨光,并不让人觉得愉悦。
    很快车子骑到隆镇一中,这是该地唯一的中学,听说是大城市里,那些所谓的企业家赞助的。
    门口零星站着几个学生在吃早餐,手里拿的无非也就是包子馒头。
    孟柏推着自行车快步前行,人群中,一个男的叫住了她。
    “孟柏!”那男的一边叫一边往这边走。
    孟柏抬眼一看,眉头拧了一下,没停下脚步。
    男的加快了步伐,小跑着跟了上来,“你别走啊,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他叫周楚星,周安的堂哥,他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早已辍学不读。
    不知道在镇上哪家烂理发店染了个黄毛,非主流一个,吊儿郎当的,整天和镇上的混混在一起。
    孟柏自觉得不是一路人,语气很冷淡:“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怎么就没说的了?”周楚星拦了孟柏的去路,“说说我妹,怎么样?”
    孟柏顿了脚步,抬眼去看周楚星,“说什么?”
    周楚星四处看了看,轻轻拽了一下孟柏的胳膊,“来来,你过来。”
    他拉着孟柏到人少的地方,鬼鬼祟祟的模样。
    “我妹失踪这么多天了,警l察那边有消息没有?”
    孟柏语气不太好:“我是警l察吗?你问我?你怎么不去问周木匠?”
    “嘁,问他等于白问!”周楚星挺不屑的表情,明显他和周木匠不对付,“指不定周安失踪和他还有关系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还要上学,没时间和你瞎叨叨。”
    周楚星贼眉贼眼的,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说:“我妹失踪那天,她来找过我。”
    孟柏眉心一跳,“什么时候?具体时间?”
    “上午九点。”
    上午九点,是在孟柏和周安见面之前。
    “她和你说什么了?”
    周楚星皱了一下眉头,“她找我要钱来着,她说她没饭吃了,肚子饿,我就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去吃凉面。”
    “周安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这事周安可从来没说过。
    孟柏以为,尽管周木匠和张彩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孩子的温饱至少要保证的。
    “那天她说,周木匠和张彩云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还说八月二十五号那天,周木匠骑着摩托去三十公里外的工地上赌l钱,直接输了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