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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青陵台+番外

    这一来一去,已到正午了。
    华滟道:“时候不早了,想必萧校尉也要换值,本宫还须回宫禁足,就不送了。”大内禁卫,每个时辰轮换一班,一日都有十二班。
    语罢,朝他点点头,就扬声唤了濯冰过来,主仆几个相携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甬道尽头。
    尽头处月明宫里,一株石榴树一株梨花树相邻盛放着,飘落下一半胭红一半雪白的两色花瓣。
    萧英叡愣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花雨,只觉得红的像心跳,白的似茫然。
    同僚从背后攀上他的肩背,笑问道:“我倒不知,你同三公主还有交情?”
    萧英叡慢慢地摇了摇头:“只是曾见过一面罢了。”
    那同僚本还想再问,但看他的脸色,是有十分的失落,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不禁感慨着想,这平阳侯家的末子,因着家世、样貌都是人中济楚,自入宫当值以来,从来都只见他心高气傲,何曾见过这般低落的模样。如今遇上了永安公主,倒跟丢了魂儿似的,只是公主殿下自是金枝玉叶,便是以萧英叡的身世,恐怕也难以仰望。
    看来这情之一字,一放难收啊。
    华滟回了月明宫,用过午膳后,在寝殿小憩了一会儿。
    因着她畏热,月明宫一入夏冰是不断的。
    几座冰山摆在寝殿四角处,散发着绵延不断的寒意,肉眼可见的白雾和着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燃着的水沉香徐徐腾起,弥散在一重又一重轻轻飘荡的幔帐间,恍若神仙宫殿。
    当太子妃步入月明宫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对着前来的迎接行礼的宫人含蓄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来看看三公主,不知随波可有余暇?”
    永安公主虽被下令禁足,但口谕中也没有提到禁止他人探望,而太子妃身份特殊,因此女使们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有人奔入寝殿去禀告殿下,另有宫人引着太子妃去了宴息处坐下。
    华滟匆匆而来:“嫂嫂,久等了。”
    “无妨。”太子妃正在赏庭外花树,听到一串柔软足音,微笑着转头回来。
    看到华滟第一眼,她怔住了。
    太子妃张口结舌:“随波,你、你这是……?”
    华滟赧然一笑。
    只见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直至腰际的头发乌黑柔亮,掬手一捧清凌凌的简直能照出人影来。而华滟身上着的,显然也是燕居时的常服,朱红的主腰外松松罩了件葱倩色的对襟衫子,浅鹅黄的绣绫裙矜持地从长衫底下露出一点痕迹来,覆在玉石般的脚背上。
    她是赤足来的。
    这般模样,显然就是睡起还未打扮过,便来见客了。太子妃入宫那年,华滟才十岁,刚失了母亲,又因着父皇有了新欢,只觉得举目无亲、无人可信。而太子妃嫁入皇宫,是多方角力后的结果,那时她也还年轻,时常照拂这个脾气执拗的小女孩儿,既有怜惜,也有受太子之托的缘故。
    人都说,长嫂如母,而太子妃待三公主的悉心和细致,便是骆皇后在世见了也要点头的。
    最近几年,三公主大了,有了的自己主意,太子妃便渐渐少来了月明宫,想来也是晓得长辈要放手的道理。
    见华滟如此打扮,太子妃虽明白这是和她亲近,不拿她当外人,但还是委婉地劝道:“夏日酷暑虽难耐,但也不能不穿鞋,这寒气从脚底生,倘若受了风寒,你可不好受。”
    又对左右斥道:“还不快去将公主的足衣取来!”又对华滟招手:“还站着坐甚,来我这儿坐下,让我仔细瞧瞧。 ”
    华滟在太子妃身旁坐下,等见濯冰将绣鞋取来为公主套上之后,太子妃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随波,你还小,尚且不知养生之重,待到你到我这般年纪了,就会懂了……”
    太子妃絮叨着长篇累牍地说着话,华滟一面应和,一面觉得口渴,要寻水喝。
    她见太子妃面前摆了一盏未动过的茶,便自己动手去取,太子妃只不过瞥了一眼,就任她去了。
    哪知华滟饮了一口,面上便露了怪异之色,还未咽下去,就不停地咳嗽起来。
    太子妃慌忙为她拍背,问道:“滟儿这是怎么了?”
    华滟好不容易平息了咳意,指着那茶水断断续续地对太子妃道:“嫂嫂,您饮的这是什么茶呀?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太子妃纳罕道:“不过是枸杞子泡的茶罢了,真有那么难喝吗?”
    华滟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见华滟又咳了起来,太子妃愈急。
    太子妃见状,便吩咐道:“将凉水荔枝膏呈上来。”
    她叹了口气道:“我娘家送来了上好的乌梅,我想着这天儿你定是要贪凉的,便熬了荔枝膏出来,今日送与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