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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青陵台+番外

    惜香吓得抖了抖,加快了语速:“濯冰姐姐把那个东西挂起来了,看起来好像、好像是一幅画……啊!”她突然小小地惊叫了一声。
    “鬼叫什么!”华沁斥道,“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惜香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慌张地指着窗缝。
    华沁看她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凑了上去,眯起眼睛去看。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脏突兀地跳动了两下,她笑了起来。
    偏殿内,华滟仰头细看并排挂在墙上的两幅画。
    奇墨在旁解释道:“殿下容禀,这左边的是原本,右边的是缇卫送来的摹本。”
    华滟微笑:“办得不错,赏!”
    奇墨立刻高兴地谢了赏,脸都红了。
    眼前这两幅画,便是原作在此,估计也分辨不出来哪副是真?哪副是假吧?倘若不是缇卫细心,原画只留了画心,摹本则裱了起来,这一打眼望去,还真的会分不清。
    华滟愉悦道:“我原以为他们会直接拿明纸描一副线图,没想到竟真能画出一模一样的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奇墨恭敬答道:“听接头的首领大人说,缇卫中有能人妙手,直接从画心揭了一层下来,覆在新纸上,再原样描摹,故而能丝毫不差。”
    “神乎其技。”华滟评价。
    她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上,轻轻抬眸。
    画上的男子侧首低眉,仿佛下一秒就要微笑着走出画卷。
    “原来如此。” 华沁笑道,“她竟是在宫外结识了男人吗?”
    惜香惊恐地望着她。
    华沁原本娇美的面容扭曲成一团,毫不遮挡的恶意肆无忌惮地释放了出来。
    她的自言自语此刻听来竟似谵语:“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出宫去见臭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的,此时对你柔情蜜意,转身就能将你推出去挡剑,呵!”
    旁人都以为,她尚未足岁便被抱进宫养着了,必然记不清襁褓中的事。
    可她记性好!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血红的一天。上一刻那装作父亲模样的恶魔还满脸疼爱地晃着悠车,母亲轻拍着她的背,她站在小小的悠车里,咿呀着伸出手要抱,但是转瞬之间,情况骤然改变。
    血,到处都是血,还有雪亮的刀光剑影,无比轻巧地没入母亲单薄的身体里,然后轻轻一抽,“噗”,带出一蓬血沫,溅到了母亲那碧青色的裙子上——她至今还记着母亲穿上衣裳时含羞带怯的表情——还有她瘦弱的身躯下那惊恐男子的脸上。
    “噫嘻!”华沁半是癫狂半是平静地招呼惜香:“起来,回去!”
    惜香将头深深地埋在身前,不敢多说。
    她们像来时一样,躲过巡视的宫人,悄悄溜出了月明宫。
    华滟看了一会儿,便吩咐濯冰将那画收起来,预备明天出宫时交还给白又青。
    她不告而别,又顺走了他的画,还不知道白又青会怎样想。
    当她取出从兰台借阅的书籍时,凌雪忽然到她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华滟有些惊奇:“柔蕙竟留了一会儿?”
    凌雪道:“是。底下人瞧着柔蕙郡君似乎不想叫人发现,便没有去打扰她。柔蕙郡君在偏殿前徘徊了半炷香功夫,便带着宫女离开了。底下人跟了一截,应是回了行香馆。”
    华滟想了想:“她定是怪我不常去看她,以为我在宫外寻见了什么可心的事物,今日奇墨禀告的时候没有瞒着她,她估摸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故而偷摸着前来瞧我在做什么。”
    凌雪道:“只恐怕殿下叫人送来的画也被柔蕙郡君看去了。”
    华滟摇了摇头:“无碍。她不认识画中人,不过是一幅画罢了。”顿了顿,她又轻描淡写道:“下回仔细些,今日只是一幅无关紧要的画,倘若明天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呢?”
    凌雪心里一紧,连同殿内众人一同俯身下去:“殿下恕罪。”
    华滟翻过一页书,往旁一仰靠在矮榻上看了起来,左手摸了枚浸在冰水里的鲜荔枝,放在红润的唇间咬开了皮,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来。
    等那枚汁水丰沛鲜甜甘美的荔枝被华滟吃尽了,她才闲闲地又翻过一页去,然后懒怠地挥了挥手。
    顿时,跪了一地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起身退下了,只留了凌雪、濯冰等几个贴身宫人在殿内服侍。
    第二日起来装扮后出宫,早已是驾轻就熟。
    华滟素来爱石榴,也爱红色,银红朱红杏红橘红水红嫣红,尚衣局最体贴人心,各式各样的红色都被搜罗来送至公主面前供她挑选。
    这日她便穿了件银朱绣葡萄藤的窄袖衫子,外罩一件月影白的纱衣,腰束玉带,面庞含笑,眼如秋水,十分的标致。转过身来再微微一笑,竟惹得殿内不少宫女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