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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青陵台+番外

    华滟道:“也好。”
    行宫花木深深,不似皇宫道路四平八稳。华滟和女使的身影转入浓艳的草木中,弯了几弯,就再看不清了。
    到了击鞠场,已是午后时分了。
    喧腾的阳光极盛。而击鞠场场地开阔,周遭没有树木遮挡,愈发晒人。
    华滟才靠近,便能闻到场地里浓郁的青草气息。都说雨时草色遥看近却无,但在盛夏高透的蓝天里,茸茸如茵的草场颜色也被逼晒成淡淡的金黄色。远望不见绿意,反而是郁馥的灿金。
    击鞠要两队至少共十四人,才能跑上一场。华滟今日得了皇帝首肯临时起意跑来鞠场,周遭除了负责看护草场的竟无一人。她也知今日是组不起队的了,只好先回柔仪殿去。
    命了奴婢取来纸笔,华滟认真写了十几份帖子,令奇墨送去各府贵女处,约上几个鞠蹴过的玩伴择日前来打马球。
    写到最后一张帖子时,华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执笔填上了华沁的名字。
    且不论各府贵女、宗女接到邀帖如何作想,至少华沁很快就派了人过来说,她虽不堪骑马,但也愿意在旁为华滟助威喝彩。
    约莫过了两三日,不管是使臣还是勋亲都已初初安顿了下来,静待十五日的天宁节之宴。在此之前,有公主皇子邀了臣工亲眷去草场打马球,便算是盛宴之前的序曲了。
    这日清晨,华滟换上大红妆花羽缎裁成的箭袖骑装,腰缠金鞭,去到马厩牵出大白马,骑上直奔击鞠场。那里已有不少人候着了。
    皇帝虽许了华滟虽她挑马去打马球,但也不会时时关注这等小事。还是他于园子里散步时,遇到二皇子华湛一身劲装匆匆而过,叫下他问明了前因,愣了一愣,便摇头笑开:“随波真是……罢了,朕也去瞧瞧吧。”
    语罢便要摆驾回宫更衣。华湛走也不是,等也不及,只好尴尬地立在那。
    张胜全悄声提醒:“陛下,您忘了吗?今日传了胤国公和鞑靼四王子入宫觐见的。”
    皇帝不以为意:“那就叫他们去击鞠场上等着便是。”
    第28章 月斜楼上五更钟8
    御辇停在林荫道里, 皇帝临时起兴,步行去击鞠场。
    华湛陪在皇帝身边。皇帝一看到他便有些不得劲,皱眉道:“不是说随波邀你去击鞠吗?整生还赖在这里?”
    华湛对于皇帝喜怒无常的态度早就习惯了, 因此躬身浅笑着道:“儿臣想多陪陪父皇……”
    皇帝怫然不悦:“朕还未到要儿子看扶的地步!去!”衣袖甩过华湛的脸颊。
    龙袍多刺绣繁复沉重,又缀有金片银珠,拂过后华湛的脸上迅速就浮凸起了红痕,嵌在他白净阴柔的面容里,很是突兀。
    皇帝看见伤痕心下便有些后悔,只是他为一国之君, 误伤的又是自己亲生儿子, 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道歉,于是硬邦邦道:“快些下去罢。”
    华湛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的皮肤本就生得薄, 方才这一下力道实属不清, 只觉指尖触及的肌肤滚烫浮肿。
    他慢慢拢了手,长身拜了下去, 语气平静:“臣遵旨。”
    随后就着拜退的姿势倒着走了几步,直至消失到皇帝面前。
    张胜全站在皇帝边上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皇帝不喜这个男生女相的次子,在宫闱之中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只是旁人有时会猜测, 皇帝究竟是厌恶二皇子的容貌,还是厌恶他那洗脚婢出身的生母曲嫔?
    华湛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 这才直起身来。
    他面无表情地拂过自己的脸。脸上的伤痕被太阳一晒, 火辣辣地疼。
    随侍的宦官瞅着他的脸色, 低声道:“奴婢去给您取点冰来。”
    华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脚下却没有停,快步沿着林荫道朝击鞠场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出树荫了, 中年宦官心疼道:“您脸皮子薄,再叫日头一晒恐怕会更严重,殿下还是暂且在这歇歇,待奴婢去取了冰来敷上再去罢?”
    脸皮已胀得通红,华湛把手背贴上去,能感觉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随着心跳突突地痛。他浅笑,对着照料自己长大的中年宦官礼貌道:“那劳烦曹伴伴快些,不然去得迟了叫永安等我,就又要挨一顿训了。”
    贵为皇子,还能挨谁的训?那自然只有皇帝了。
    曹宦官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疼自家殿下出身低微,匆匆行礼后去寻冰了。
    剩下华湛坐在树荫里,眯起眼来望着不远处击鞠场中,数匹骏马带起道道扬尘,在绿草茵中来回疾驰,衣袂当风,好不潇洒。
    他秀美的面孔上,逐渐浮现出一点轻愁和羡艳,而后轻怔。
    场上一骑白马速如箭矢,排众而出,骑手一身红衣明艳似火,烈阳下遮阳的帷帽白纱在身后飘起,先是绕场快跑了几圈,而后马上少女勒缰控马,那大白马竟人立而起,嘶鸣几声,而后小跑着慢慢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