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支起身子, 四周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 仿佛能够吞噬人心的。
    “这是哪儿?”女孩儿小声问道,嗓子有些干哑。
    “一个地道。”戚年年大概将事情讲了清楚。
    晨哥已经不在了,漫天的血腥气足以证明那个这一点。
    白石没有贸然去治疗榕姐, 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别说能不能治疗的好这看上去就很重的伤,就是治好了估计她也舍去半条命去。
    还有就是那个奇怪的坠子了。
    “我没见过这个东西。”
    白石十分肯定, 而且她确定上次她醒过来的时候脖子上一定没有这个东西。
    是谁给她带上去的?这个坠子是干什么的?
    白石觉得,一定跟她做的光怪陆离的梦有关系。
    对了,做梦。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白石脱口说道。
    唐安言和戚年年看着她, 等着白石说下文。
    “我梦见……梦见……”
    该死, 她不记得梦见什么了。
    只是身体上传入四肢百骸的无力感证明了这个梦是真实存在的。
    她好像睡了很久, 久到魂魄都离开了身体, 久到意识都涣散了,久到……记不住梦里的一切。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戚年年揉揉白石的头。“以后再说。”
    “先走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的水是活水,但是有的地方,水流可以出去,人是出不去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只能往前走了,祈求上天给他们一条出去的路。
    幸好的是,他们现在好像完全感受不到饥饿,体力和速度在没有能量补给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些许的提升。
    白石恢复了一点,不再那么疲惫了,似乎离开身体的魂魄又重新回来了。
    柔和的白色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逐渐亮起又逐渐暗淡。
    女孩儿慢慢治疗着昏迷的女人。
    “她还活着吗?”戚年年在又一次暗淡下去的光芒里问出这样一句话。
    “活着。”白石说道,“但她好像不愿醒来。”
    她能感受到女人身体里矛盾的两部分,一部分想要永远沉睡,另一部分想要恢复如常。
    就像是征战的两股势力,争吵不休。
    “她会死吗?”戚年年又问。
    白石摇摇头:“不知道。”
    在这里,生死好像变得更加稀松平常了。
    每天都有人离开,晨哥也是,白石还记得男人宽大有力的背,爽朗的笑声。
    逃命的时候没有这种感受,现在可算是逃出生天,暂时不用考虑性命问题了,这些思想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涌了上来。
    白石的鼻头发酸,她没有亲眼看见晨哥走进风暴里,但她能够想象到那个男人决然的身影。
    他们就像是他的弟弟妹妹,他想保护他们。
    榕姐也是。
    他们就好像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冲锋者,而且,白石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榕姐,那种感觉很奇怪,充满了神秘,亲切,还有一点……畏惧。
    “不想了。”白石摇摇头,温暖治愈的白色光芒再次照亮黑暗。
    “砰!”白光亮起的一瞬间,一声巨响从几人身后传来。
    宛若惊雷炸响。
    白石立即收起手中的光芒。
    没有人说话,空气寂静的吓人。
    戚年年放慢动作,轻手轻脚的背起昏迷不醒的榕姐,周围一片黑暗,他只能拍拍白石的肩膀,示意大家先往前走。
    寂静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人心。
    粗重的喘息声在戚年年耳边响起,这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
    戚年年心中一惊,难道他背起的不是榕姐?!
    没有回头查看,戚年年一甩手将背上的人摔到墙上,疯一般的向前狂奔。
    向前跑了大概二十几米,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一道小型的瀑布。
    这里并不是废井,应该是某一条地下河的分支。
    河水不算汹涌,戚年年想都没想,纵身跃进冰冷的水中。
    瀑布比他想象中的要深,落入水面的剧痛让戚年年半边身子都麻了。
    挣扎着想要游出水面,戚年年拼命向上挥动手臂,可是整个人就好像被静止了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口中呛出气泡,戚年年的意识模糊的瞬间,一双手掐着他的胳膊将他拽离深潭。
    肺里灌入空气的一瞬间,戚年年的大脑就停止了工作,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宛若置身屠宰场的恐惧感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隙,沙包大的拳头就毫无顾忌的砸上了面颊。
    戚年年被这一下打蒙了,头向后歪成四十五度角,好半天才转过来。
    没想到他刚扭过头来,唐安言的拳头再一次招呼到他脸上。
    被你打了一次还能被你打第二次?
    戚年年侧头伸手,想要接住唐安言的拳头,相处这么长时间,唐安言也教过他一些招式,他自信能躲过这一拳。
    没想到唐安言拳风一转,一记勾拳砸向戚年年的面门。
    “喂!你疯了!”戚年年半趴在地上,捂着生疼的面颊吼道,“打我干啥!?”
    唐安言不说话,只是一拳接着一拳往他脸上招呼。
    “喂!我干啥了!?”
    戚年年起身就跑,一抬脚就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只细腻的手。
    戚年年连忙抬脚。
    那是一个女人,她趴在地上,背上被撕裂开一个大洞,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榕……榕姐!?”戚年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
    唐安言一声怒吼,震的周围的岩壁上掉下来一层灰土。
    “你为什么把她丢下!”
    尖利的女声带着哭腔质问道。
    白石腹部的衣衫也布满了血迹,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那种温婉美好的气质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榕姐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处处照顾她,教她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他们从黑暗中看见一丝亮光的时候,白石看见的,却是女人惨白的脸。
    她的胸膛被撕裂,心脏被偷走蚕食,温热的血液洒满了岩壁。
    她的面容却是安详的,没有一丝痛苦的,宛若陷入了沉睡,进入了再也不会醒来的美梦。
    那张阎王罗阇唐卡中的丑陋尸体捧着她的心脏,就像在啃食她的灵魂。
    白石感受到他脸上的餍足,心里仿佛被扎进一百根钢针。
    唐安言的刀比手还要快,起落之间,怪物已成齑粉。
    白石颤抖着捧起女人的心脏,她想要让她回来,就算是不会醒来。
    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她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她可以让万物再生,可是她不可以活死人,不能够肉白骨。
    那颗心脏残缺的太厉害了,就像是被上千条虫子蛀咬过的苹果,千疮百孔,没有一丝完整,白石甚至不能将这一堆碎肉融合在一起。
    “姐……”
    女孩儿口中发出呢喃,还没等她再次做出尝试,尖利的指甲划破空气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白石赶紧起身躲避,还是被洞穿了身体。
    腹部破开巨大的口子,那只手握拳用力一抓,女孩儿的肠子稀稀拉拉流了满地。
    剧痛让白石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眼眶里涌出泪水。
    这里太黑了,虽然透来一丝亮光,但唐安言还是看不清出怪物的位置。
    皮肉破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石手心有柔和的白光。
    那是之前他们见过的怪物,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具女尸。
    “阎王骑尸里的女尸。”唐安言飞出长刀,速度极快。
    那具女尸居然躲开了!
    黑色的长刀嵌入岩壁,发出铮铮金石之音,震动使人耳膜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