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冰呆愣的看著大马路,两部车头对头的撞在一起,车身严重凹挤,驾驶座鲜血斑斑,血液和某部红色轿车的破碎车体交织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她看到驾驶人的头软软的垂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绵长的喇叭声,她浑身惊颤,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子楷!」她的心狂跳不已,对著车子要冲过去。
    「你干什么?」子湛连忙拦腰抱住她。
    要命!她产生幻觉,竟把车里的驾驶当作子楷,还想也不想的要冲过去,如果不是他,她已经冲过去了。
    「放开我!」她挣扎著,使尽力气推开子湛,整个人像在烧一般,直直奔过去。
    居然被她给挣脱掉了?子湛的眉心瞬间打上十八个死结。「该死!」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他,他真是低估她了。
    他连忙追上去,死命拖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怀里的她还在拚命挣扎,她像疯了一样,也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泪水疯狂的从蔚冰眼眶奔流而下,她呜咽的哭喊著,不停拍打困住自己的他。
    「你冷静一点!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摇晃著她,大声的告诉她。
    「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她几乎是哭得上气下接下气,整张睑都哭花了。
    他猛然举手甩了她一巴掌。
    蔚冰呆了,她愣然的看著他,脸颊上有清晰的五指印,他不是打好玩的,他来真的,那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给我听好!子楷已经死了,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的骨灰洒在布拉格:水远下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冰冷而真实。
    子楷死了……
    对,子楷已经死了,死在跟她度蜜月的第一天,都是她不好,都是她让他开车的,如果她及时阻止,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大伯,我害死了子楷……对不起……对不起……」她软软的跪了下来,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著子湛,眼眸里满是泪水。
    他浑身一震,面色惨白,心脏紧紧的缩了起来。
    不,不要自责,不要这么自责,她让他自惭形秽,在单纯如白纸的她面前,他抬下起头来。
    「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他咬住嘴唇,扶起她,两人走到车旁,他让她坐进副驾驶座里。
    他上了车,看到她泪痕犹存,心里又划过一痛。
    这伤,会在她心里多久,他不敢去想。
    「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他替她放平椅背,系上安全带。
    蔚冰听话的闭起了眼睛,刚开始她眉头蹙得很紧,然後慢慢的放松,她进入了梦乡,表情下再忧愁。
    他在红灯停下时看了她一眼。
    睡著的她真像天使,姣好的面容洁白无瑕,他好像没看过她化妆,此时此刻她眼皮上的浓睫就像戴了假睫毛一样弯翘。
    为了让她入梦,他特意在市区打转,因为他知道,如果就这样直接送她回家,她一定会睡不著,所以他才不停的在马路上绕圈子。
    现在她睡著了,他总算可以把车开回家了。
    一路上思潮万千,他不停回想她看到车祸後的反应,看来子楷车祸身亡这件事在她内心有著巨大的影响,他得请教几个医界的朋友,判断她的情况是否该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细雨中,车子缓缓滑进宅邸的专用道,警卫监控室在看到他的车头抵达後自动开启两道铁门,他把车直接停在两层洋房的大门口。
    停好车,熄火,他走下驾驶座,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出车外,这才发现她轻得像片羽毛。
    她该吃胖一点,是在他家里吃的不习惯吗?嗯,有这个可能,他得记得吩咐厨房煮她爱吃的东西。
    将她抱上二楼,像熟睡的孩童一般,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
    他轻巧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打开适中的空调,拉上绘有紫色薰衣草图案的薄被。
    驻立在床边,他又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黯然地替她带上房门离开,
    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他。
    第四章
    蔚冰从起床就开始咳嗽,但她坚持今天也要到凌扬集团跟子湛好好学习。
    「我认为你还是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早餐结束前,子湛还在持反对立场,因为她几乎五分钟就打一次喷嚏,一定是昨天在会议室吹冷气闯的祸,她染上感冒了。
    「大伯——」蔚冰双手合十,眼里写满了渴望。「拜托你让我去,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也不会再发生昨天那种事了。」
    她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女儿,以前也一直想逃避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可是她爸爸现在昏迷不醒,她想为他做点什么,而早点学好如何管理一间公司,守住她父亲的心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看她百般央求,子湛也只好勉强同意,但在去公司之前,他吩咐司机在药房替她买了感冒药。
    「谢谢你,大伯。」拿著感冒药,蔚冰感激地看著他。
    其实他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严肃,她昨天甚至还梦到自己是被他抱回房的,这当然很荒谬啦,不过那感觉还真是真实啊。
    「对了,今天我会问问我的医生朋友,请他替你推荐一位心理医生,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可以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或许你会舒服一点。」他不经意的提起。
    「大伯……」她的眼眶红了,因为感动,
    子楷死後,她本来不预期自己会习惯在凌家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完全推翻自己的想法了。
    大家都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包括这个原本跟她不熟的大伯在内,他们都替她著想,为了怕她难过,家里的下人连子楷的名字都回避不提,她真的……好感动。
    因为感动的动力,一整个上午她都卯足了劲在认真学习。
    她咋舌於子湛的专业,也羞愧於自身对管理企业的贫乏,许多做事的方法和用人的观念她压根儿就没有,她要学的事还多著呢。
    上午过去了,中午他和业界友人有男性之间的餐会,她不能跟,秘书替她买了三明治,还冲了一大杯奶茶给她,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吃。
    吃完午餐还有时间,她走出总裁室,溜到外面去透气。
    凌扬集团的规划很一致,办公室只有简单的白、黑、银跟灰四色,连职员的制服也是灰色的,给人很沉稳的感觉。
    在二十二楼逛了一圈,她走楼梯下楼,二十一楼是一般职员的办公室,她怱然觉得内急,便往女厕跑。
    「真想像不到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才结婚一天就克死了自己的老公,然後还厚著脸皮留在夫家,现在更堂而皇之的跑来我们公司窝著,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听说她现在黏著总裁,可能是害死了弟弟想嫁哥哥吧,不然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有必要跑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厕所里的蔚冰愣住了,她本来要开门出去的,瞬间却像雕像般动也不动。
    她们说的……是她吗?
    直到几分钟之後,外头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她才失魂落魄的开门走出去。
    原来在外人眼中,她是这么坏的女人。
    虽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子楷,可是由外人口中清楚的说出来,原来这么叫人难以承受。
    看著洗手台前的化妆镜,眼泪不争气的冲进了她眼底。
    最近她好爱哭,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谁来告诉她,有没有可以让她不流泪的方法?
    她又闹失踪了!
    结束餐会,从秘书口中知道蔚冰从中午就不见人影之後,子湛就开始焦头烂额的找她。
    手机没开,皮包没带走,行踪下明。
    「她不是还在感冒吗?」他烦躁的问秘书。後者一脸无辜的看著顶头上司,天知道她只是和同事出去用个午餐而已,娇客就不见了,她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