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冰已经大腹便便了,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她的行动不太方便,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刻不得闲,三不五时就踢踢她,好像想提早出来见见这个花花世界似的。
    现在的她哪里都不能去,安婶和家里的佣人整天轮流盯著她,就怕她会有事,连她要看小妹也得由佣人抱著给她逗著玩,她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快点把孩子生下来脱离苦海哦。
    「少夫人,您的早餐。」小芳把她的早餐端进房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行动不便的老人,这都是她老公交代的。
    「谢谢你。」认命的把富含各种营养及维他命的食物给吃掉之後,她听到一阵手机铃响。
    不是她的手机,难道是子湛忘了带手机出门了?那可不好,他这个企业人可是视手机如命的,随时都要用手机连络事情。
    「喂?」她在洗手台上找到子湛的手机,替他接听,准是早上在盥洗时有人打来,他听完就顺手搁在那里了。
    「夫人吗?」彼端传来恭敬的声音。「我是何秘书,总裁的手机忘了带,我派人过去拿可以吗?」
    「当然可以,叫人直接找管家拿就可以了。」
    结束通话,流线造型的手机握在她手里显得轻薄短小,她突发其想,忽然掀起裙子,对著自己不甚美观的大肚子照了张相。
    「宝宝,我们来帮把把换张桌布。」她兴致勃勃的操弄著手机功能,但她这个机械白痴却怎么样都找不到路径。
    「这到底是什么手机啊?」她索性乱按一通,原想换桌布的,没想到开到信箱。
    「好吧,我们来看看你把把的信箱里都是些什么人传给他的简讯。」她查看一通又一通的简讯,多半是秘书的提示报告,还有她这个无聊老婆闲著没事传给他的甜言蜜语。
    「这是什么?」
    她看到一通有别於以上两种的简讯,发信人是子楷,内容是——
    哥:我走了,原谅我自私的决定,我没把握自己可以支持下去,如果不能跟最爱的人相守,生命的延续又有什么意义?如你所说,我爱错了人,我是罪人,将我的骨灰洒在布拉格的维尔塔瓦河吧,迪斯会在查理士桥上看著我,守护我……
    她反覆看了十遍这通简讯,然後开始颤抖,对照时间,这是子楷死前传给子湛的,当时她就在车上,他还问过她。
    抱歉,等我一下,我传个简讯给我哥,告诉他我们到了。
    子楷的话清楚回荡在她脑海里,她的心在滴血,原来当时他传的不是报平安的简讯,而是遗言。
    原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子楷蓄意要自杀,所以选择了冲撞建筑物,她甚至怀疑他老早就安排好了,否则为什么驾驶座的安全气囊没爆开,而她的有爆开救了她一命。
    他安心要死,但又不想她跟著陪葬,所以精心策划了这场看似意外的车祸。
    为什么?子楷为什么要想不开?
    既然收到这封简讯,代表子湛早已清楚知道子楷的死因,可是他对她却只字未提,他一直让她误以为那是意外。
    哦!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一点也没办法接受!
    蔚冰激动到浑身颤抖,呼吸也开始感到不顺,天旋地转,她快窒息了。
    「少夫人!」何秘书派的人到了,安婶来拿手机,她一直敲门但没人回应,知道蔚冰有过度呼吸症的毛病,她心急地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她倒卧在床上。
    「少夫人!」安婶连忙朝外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第十章
    蔚冰早产,她剖腹产下一名胖小子,母子均安,当子湛赶到医院时,她已经被推到病房休息了。
    安婶告诉他,吃完早餐蔚冰就无缘无故昏倒在房里,幸好她去拿手机,不然可能连孩子都保不住。
    於是他脸色凝重,内心焦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一定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昏倒,但这一切都得等她醒过来才知道。
    他一直守在床边,偶尔去育婴室看看孩子,他们的儿子长得很漂亮,眉清目秀,像她一样,将来一定会迷死很多女孩子。
    如果他能陪著她一起生产就好了,她那么瘦弱,却自己经历剖腹的过程,那一定很痛苦。
    蔚冰醒来就看到丈夫正深情的看著她,这里是医院,她怎么了吗?
    「你终於醒了,我好担心你。」他温柔的替她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知道她现在最关心的莫过於他们的孩子了,「宝宝很健康,有两千九百公克,虽然不足月,但医生说他情况很好,你不必担心,他长得很可爱,就跟你一样。」
    她怔怔地看著温柔的丈夫,想到那通手机简讯,她的心紧缩起来,现在她根本就没心情想到孩子,她只想知道真相。
    「为什么子楷要自杀?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子湛的面孔完全僵住了,他惊讶得动也不动,笑意在他眼底冻结,从蔚冰愤慨的表情中,他知道秘密已经保守不住了。
    「别想骗我!」她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我都看到了,你手机里的那通筒讯,日期就是我和子楷抵达罗马那一天,时间刚刚好,他传给你之後就出事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你先别激动,你才刦腹,伤口会……」他试著想安抚她,也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
    「凌子湛!不要转栘话题!」她大声打断他,并且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我要你告诉我,子楷究竟为什么要自杀!」
    他闭了闭眼,紧抿著嘴唇,睁开眼後沉痛的看著她,这绝对是他生命中最长的一天,他害怕自己将会失去她。
    「没错,子楷是我逼死的。」他紧蹙著眉心:心隐隐作痛。「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很反对,我逼他跟你相亲,我以为他妥协了,也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我没想到他会选择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蔚冰感觉自己的神志好像在虚空中飘荡,她努力想集中思绪,但只觉得痛楚。
    所以和她相亲,子楷是这於无奈的,他心中另有所爱,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否则不会痛苦到想死。
    她看著子湛,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原来他是这么残忍的人,棒打鸳鸯,活活把子楷给逼死了……
    「子稭爱的那个人——很穷吗?」她知道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怎么写,凌家是名门,反对子楷恋情的唯一理由应该就是门户之见了。
    「不是那个原因。」他还不至於那么肤浅。
    蔚冰润了润唇。「那么,是一个有著不名誉过去的女人喽?她离过婚?带著小孩,所以你极力反对?」
    他凝视著她,哑声说道:「相信我,我还有那个雅量接受一个单亲妈妈当我的弟媳。」
    她看著他,眼珠子缓缓转动著。
    没错,她了解他的为人,他确实不是一个看高不看低的男人,也因为如此,在没发现子楷的真正死因之前,她衷心的信服著他。
    「那么,是什么理由,给我一个让我可以继续信服你的理由,也给我一个让我可以下怪你的理由。」
    她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他连半个比较好的理由都编不出来,纵然他知道说出口後,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他爱的——」他顿了顿。「是一个男人。」
    这是蔚冰料想不到的答案,她怔怔的看著他: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子稭爱男人?
    而他……那个现在是她丈夫的男人,明知道子楷爱的是男人还要他跟自己结婚,这不是……不是太过份了吗?
    如果子楷没选择死亡,那么她跟子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想到电影「断背山」里的剧情,她打了个冷颤,因为她的命运差点就跟那两个男人的妻子一样可怜与悲一只。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满眼的痛苦,奇怪的是,平常很容易感伤的她,今天却哭不出来,是因为心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