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已想不起自己过去为何如此厌恶她了,眼前的她是如此娇弱,这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终于,他的大手撑住了她后脑杓,蓦地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竞柔软得令他着迷,他的心底微微悸动,但他很快便松开了唇,当务之急是先喂她汤药,让她退烧。
    他扶她坐起,取来汤碗,半抱半扶着她,一口一口的喂她汤药。
    喝完汤药之后,丁宣瑛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久即出了一身汗。
    他终究是没有亲自为她换衣裳,顾虑着她醒来知道之后,不知道要怎么羞呢。
    他把思秋和沁冬叫了进来,命她们两人为丁宣瑛换衣裳,他则面向着窗子。
    丁宣瑛迷迷糊糊的被思秋和沁冬叫起来换衣裳,衣裳换好了,她倒头睡下,而思秋和沁冬又被云敛锋遣了出去,他微垂了眼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窗纸外头映进来淡淡的月光,正好让他把她睡不安稳的面容瞧个清楚。
    就当做是补偿吧,今夜他想亲自照看她。
    他以为烧退了便算是好了大半,谁知道夜半她竟是不断喊冷。
    丁宣瑛是梦到车祸后她成了孤魂野鬼,终日在那地府飘飘荡荡的找不到依归,所以觉得冷。
    云敛锋见她眉心紧蹙直喊冷,在她额上探了探,却是没有再发热了,他便和衣上床拥住了她。
    许是他抱着她确实温暖多了,她不再喊冷,并且自有意识一般的在他怀里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双手环抱着他,沉沉睡去。
    当她双手抱住云敛锋时,他的嘴角掀了掀,没有把她的手拿开。
    【第五章】
    丁宣瑛幽幽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搂着云敛锋睡,当下大惊失色。
    这一吓可吓得不轻,因为她这等于是跟个陌生男人抱着睡觉,怎能不受到严重惊吓?
    在既慌乱又震惊之中,她惊呼出声,脑中瞬间想到前世看过的偶像剧情节,男女主角因喝醉发生一夜情,隔日醒来两个人都惊声尖叫……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紧。
    要命!她与云敛锋难道也发生了一夜情?!可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饮酒啊……
    不然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敛锋向来浅眠,丁宣瑛那一声惊呼自然是马上把他吵醒了,他不太高兴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对他瞪直了眼的她,竟有些怀念昨夜依赖他的她。
    丁宣瑛满脸的急色。「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被出葬仪式折腾了一天,夜里终于可以回房歇息了,她头疼、身子骨也疼,难受得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和衣躺下,睡得深沉。
    云敛锋不轻不重地道:「你在发烧,你的丫鬟说这个房间比较暖和,问我可不可以让你睡这里,我便把你抱过来。」
    「那么……你怎么……我们怎么会……」丁宣瑛满脸绯红,饶是她是现代灵魂,仍是有难以启齿的情况啊。
    云敛锋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的说道:「半夜里你直喊冷,我索性好人做到底,抱着你睡。」
    丁宣瑛忍不住抿了抿唇角。
    她喊冷,他可以派人加床被子啊,有必要「做好人」吗?
    还有,思秋和沁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是她们照顾她,而是云敛锋照顾她?把生病的她丢给云敛锋,她们两个丫鬟不会那么没心没肺吧?
    说人人到,门外思秋轻轻拍门。「少奶奶,您起来了吗?夫人在找您呢。」
    拍门声令思考中的丁宣瑛惊跳了起来,云敛锋倒是很淡定,只眉宇一挑,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地道:「母亲找你?母亲会有什么事需要找你?」
    丁宣瑛脑中没有反应过来夏氏找她这回事,慌乱中,她只想着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与云敛锋同床的画面,不然是祸根啊,给他那些妻妾知道还得了,好不容易丧期过了,可以还她太平日子了,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于是她越过他,直接跳下床,这举动令云敛锋的剑眉扬了起来。
    他冷着眉眼坐起身。「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竟敢从他身上跨过去?忙不迭从他身边逃开又是什么意思?又要装做无视他了吗?
    丁宣瑛庆幸自己衣衫完整,她一脸的郑重与神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云敛锋道:「不能让人看见我们同床不是吗?如果被人瞧见,夫君的尊严何在?与我这样的女人同床是夫君的耻辱,这点妾身很明白,夫君也快起来去榻上那里坐吧!妾身会管好奴婢们的嘴,不会让她们胡说。」
    她这么说是在自保,把自己贬得低不可言,他就算禽兽不如也不会对她做夫妻之事吧?
    云敛锋已经穿好了靴子,他缓缓起身,挑了挑嘴角,面色不快地道:「爷难道还怕什么闲言闲语?」
    见她说得真挚,不像做假,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是他多心了吗?她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为他着想,很快就会知道。
    而这一边,见云敛锋竟是不急着与自己撇清,丁宣瑛倒是一时楞住了,半晌才勉强说道:「夫君自然是不怕的,但损了夫君名声总是不好,是妾身怕自己会连累了您,若是被人误会夫君在妾身这里过夜,给夫君添堵就罪过了。」
    云敛锋面色淡了下来。「我在自己妻子房里过夜,谁敢多嘴半句?」
    这句话让丁宣瑛心里结结实实的一跳。
    他是不是疯了?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承认她是他的正妻了吗?
    不要啊!他为什么要承认?拜托永远不要承认吧……
    脑中正纷纷乱乱的转着时,就听见云敛锋扬声道:「外头的人进来吧!」
    开门声传来,思秋和沁冬打起厚厚的帘子进来了,丁宣瑛面上这才恢复了点血色。
    云敛锋对立在一旁的思秋和沁冬道:「服侍你们少奶奶漱洗喝药。」
    思秋和沁冬顿时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从少爷口里说出少奶奶三字,不就代表他承认自家少奶奶这个正妻了吗?
    云敛锋前脚才走,屋里已经沸腾了起来,思秋年纪大些,懂的事较多,忙喜孜孜地去检查被褥,要收那落红的被单,却没见着圆房的痕迹,不由得失望全写在脸上。
    「少奶奶,您和少爷难道没有……」
    「没有!」丁宣瑛心中有气,反过来质问她们两人道:「我病了,病得不省人事,你们更应该寸步不离才对,怎么会将我丢给那个人照顾?是存心想让我病情加重吗?知道我醒来见了与他独处一室有多惊慌,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看我、怎么嫌弃我的吗?」
    她略过了与云敛锋同床共枕没说,那是她也不愿意面对的啊!多希望从来没发生过。
    一对男女搂抱着同睡一张床之后,还能回到从前各过各的日子吗?她直觉是不可能,就因为知道不可能,她才心烦。
    他既已有了娇美平妻和两个姨娘,她还要进去搅和吗?他对她又能有几分真心?若真承认了她这个正妻,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他还年轻,不会只有几个女人,将来还会再纳妾,而她是无法忍受那些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心留在他身上。
    「冤枉啊少奶奶!」沁冬喊冤。「是少爷不让我们留下,说要亲自喂少奶奶喝汤药,要亲自为少奶奶更衣。」
    「什么?!」丁宣瑛这一惊非同小可。「所以他……那家伙,替我更衣了吗?!」
    沁冬摇头,「少奶奶出了汗之后,少爷叫我们进来为少奶奶更衣,可换好衣裳之后,少爷便又把我们遣出去。」
    丁宣瑛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喝了汤药,换装之后梳头,思秋给她上了个淡妆,掩去病容。
    ☆、第十五章
    大锦的风俗,守丧不得超过七日,也就是说,在亡者入土为安之后,丧家便要打起精神恢复曰常生活,即便是要跟着办喜事也无妨,也不必年月漫长地守丧。
    也因此,云府今日整座府第的白色都撤去了,众人不必再穿一身素服,思秋便挑了件水红色衣裙给主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