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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此情不甘

    司遥忙应了一声,跟张承宜对视耸耸肩,香舌微吐,“估计又是辩论赛的事情,啊……我真抽不出时间。”
    她嘟囔着,囫囵把成绩单塞进课本里,脚步匆匆踏出教室。
    晨读期间有不少学生进出办公室,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备受鼓舞,而在房间最里面的办公桌前,简寻沉静着一张脸,认真听李天铭说话。
    司遥瞥了瞥他,快步走到不远处的王老师面前。
    果然被她猜中,王老师还在争取让她参加辩论赛,虽然不是个能加分的活动,可拿了名次履历好看,对之后自主招生或许有帮助。
    司遥在纠结,又实在分身乏术,一时犹豫着,耳畔却稀稀拉拉传来李天铭的声音。
    “……之前在南禺,你的英语成绩没跌得这么厉害过。”
    “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跟我说说……”
    “你这样,英语科目就要重点加强……”
    王老师忽然拍了拍司遥的胳膊,她的思绪骤然回笼,只听老师温柔地说:“你这回摸底考单科年级第一,你不参赛,我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话音落得凑巧,办公室恰好陷入须臾阒静,司遥对老师腼腆轻笑,还没来得及说再考虑考虑,李天铭的声音在后追来。
    “司遥,你来一下。”李天铭冲她招手,又对王老师说,“老王,借你爱将一用。”
    她走上前,跟简寻并排站着,他拔萃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更强烈了些。
    李天铭拍板:“你们一个数学状元,一个英语榜首,我看别浪费功夫了,课后帮扶你们一组,好好把弱科拉起来。”
    司遥羽睫飘飞,像雨中飘摇的蝴蝶,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简寻。
    少年脸色琅白,眸色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并不常见的深邃,看深一些,却仍透着些青春年少的清亮和意气,带了些冰冷,无波无澜,好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事令他动摇。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周慕臣瞪大了眼,心底的挫败荡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阵莫名的嫉妒。
    年轻人总有着特殊的自我保护意识,仿佛再神经大条的人,也会在变故之前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司遥默默坐下,在她身后,简寻本该继续往前,回到他应该在的最后一排。
    可脚步顿住,一双被洗得有些泛白的黑色帆布鞋格在过道。
    司遥抬眸望他,霎时如掉进了北极皑皑冰雪当中,有一个莫名生出的黑洞,将她的脚踝绊住。
    周慕臣警觉地觑着简寻,连张承宜也放下了手机,目光怔然地看过来。
    简寻的声音有些低沉,在安静的教室显得突兀。
    “司遥,今晚把摸底考的卷子过一遍,有不懂的随时问。”
    他提步离开,留下满脸错愕的周慕臣,还有吴迪的一声:我丢。
    -
    帮扶小组的名单出炉,简寻和司遥的名字被摆在一起,挤压在一长串名单的中间,却莫名合衬。
    张承宜跟物理课代表一组,周慕臣则捡走了各科都弱得平均的吴迪。
    一天课业结束,帮扶小组在晚自习换位置坐到一起,方便互相答题解惑。
    下午放学后司遥在外边吃饭,田悦来了趟学校,给她送钢琴比赛的候选曲目,她这几天留在学院值班,怕忙起来忘了正事。
    有不少同学会提前换好座位,司遥空出的位置正好留给物理课代表。
    她拎着两块芝士蛋糕走回教室,下意识往座位走,抬眼却见张承宜身旁已坐了位眼镜男,那是她的帮扶组员。
    她一怔,稍稍不习惯,绕到另一边把蛋糕放在张承宜桌上,小声说:“我妈送来的,待会儿你跟他们三个分着吃。”
    又对眼镜男一笑,显然没故意分个亲疏远近。
    周慕臣和吴迪放学就去了打球,这会儿没回来教室。张承宜回了个噢了,又继续埋头写物理题。
    司遥拎着另外一盒芝士蛋糕走到简寻身旁。
    他手边的座位空荡荡,班里人数逢单,他又是转学生,自然没有安排同桌。
    她先把琴谱放下,轻手拉开凳子,简寻目光乜斜,扫了眼那密密麻麻的五线谱,对他来说陌生而充满距离感。
    他回正视线,手里的笔一直没停顿。
    司遥坐好,把水杯摆在一边,想了想,又将蛋糕推到桌子中间,客气地示好:“我妈妈送来的小点心,晚上我们分着吃。”
    她放下两把勺子,简寻目不斜视,也不回答,司遥有些尴尬,只觉他比想象中更难相处。
    她还没来得及将琴谱收好,简寻轻飘飘推来一张用蓝色笔打满标注的试卷。
    她一怔,这是她上周的摸底考数学卷,简寻在她每道错题旁进行了知识点标注,甚至一针见血地判断出她的思路,这些错误的方向导致了她失分。
    简寻盖上笔,从课桌下拿出一份来历不明的考题,已埋头开始演算。
    慢条斯理地说:“按新思路重新做,不懂再问。”
    他没再顾司遥,稿纸纷飞,心无旁骛。
    说好的帮扶呢?司遥没觉着他想要拿英语卷子答疑解惑,他甚至没打算复盘这一回摸底考,难不成这就是年级第一的底气?
    可事实上,他对李天铭的安排毫无意见,姿态可谓谦逊。尤其,在今天晨读回到教室后,他还主动提起了答疑一事。
    司遥心底嘀咕了几句,没再深究,直接将试卷翻面。
    其他题目她是粗心一半,公式错误一半,而最后那道大题,她甚至连思路也没有,不想留空硬着头皮往下写罢了。
    她看着简寻的字迹,行楷龙飞凤舞,笔锋顿错有力,字如其人,有些连笔的部分流畅而锐利,倒算得上是一笔好字。
    最后那道题他列出了两种思路,哪一种都不在司遥的理解范围之内。
    她有些苦恼地盯着看了会,暗自犹豫了许久,也不是不好开口,但莫名害怕简寻拒绝。
    若是跟周慕臣一组就好了……以他俩的关系,哪还需要考虑这么多,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转过头问,连位置也不必换。
    她一时心猿意马,简寻的笔遽然倒下,轻轻敲在她的手背。
    司遥如梦初醒,转眸一瞧,简寻面色平淡地望着她,眉眼微敛,显然察觉出她方才并没在思考,只是在开小差。
    两人凑得很近,他身上那阵清淡的味道变得愈发清晰。短袖校服下是结实而线条流畅的手臂,恰如其分的肌肉,并不过分惹眼,却也足够彰显一个男生逐渐过渡到男人的蜕变。
    因为书写的姿势,他们的皮肤差些挨在一起,司遥能隐约察觉那泛着热意的肉.体传来的侵略感,是那种,不敢招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强势。
    “不懂随时问。”他盯着她说,眼神炬亮,透着不容置疑的气魄。
    帮扶小组本就是好意,有这么个大神当工具人,不问白不问,既然都是同学,他都主动开口,她有什么好害怕?司遥按下心结,冲他点了点头。
    周慕臣打过一场球发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一些。
    他跟吴迪在球场休息室洗漱干净,又去吃了顿大排面,心情逐渐转好。
    而当他踏进教室的刹那,他瞧见司遥半侧着身,脑袋轻轻低垂,一手握笔,白净纤细的胳膊横在卷子上,马尾辫的发梢落在皙白的脖颈边,她极为认真地在听简寻讲题。
    那不可一世的转学生面目沉静,边写边说,很快引来司遥不断觉悟地低叹。
    周慕臣的脸色沉了下来,略带不满地走过,他伸腿勾出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司遥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卷子上,并没有留意身旁的动静。
    简寻笔尖一顿,“懂了么?”
    司遥说:“这个知识点李老师之前提过一次,我刚刚没想起来,谢谢你。”
    简寻把稿纸递过去,又埋头于桌前的试题,过了半晌,低声说:“最后两道大题是用来拉分的,要么你自动弃权,要么尽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