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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此情不甘

    司遥杏眼微瞪,还没来记得抬手,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脑袋,长指稍施力,轻轻捏住她柔软的脸颊。
    他?们猝不及防鼻息相融,他?目光熠亮,灼灼盯着她来回流连,司遥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在这一瞬甚至忘记推开他?。
    “不信的话,试试看?”
    他?又把她揽近了些。
    司遥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什么也没闻到?,明明只有一阵幽淡清新?的香气?,心似旷野滑行?,干净、潮湿,带着湿漉漉的草木气?味。
    呼吸间残存的淡淡酒气?被彻底覆盖,可她此刻却再次沉醉那?般,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两片唇轻轻贴上的刹那?,温凉柔软的触感犹如过电,在她心底猛地?震起丝丝缕缕的战栗,不及更进一步的入侵,她猛地?瞪大眼眸,忙抬手抵住他?的肩,往后抽身躲去。
    “你、你回去!”她甚至忘了,她其实可以?抽他?一巴掌。
    简寻捏指搓了搓下巴,修长的胳膊横在司遥面前,压迫感十足。
    他?挑眉,故意问:“回哪?你家么?”
    司遥眼睛大睁,眸底闪过一丝紧张。
    眼看红灯跳转,简寻这才?回身坐好,单手掌着方向盘,竟慢悠悠地?靠边停驻。
    他?拨下双闪灯,漆黑的车身没入树荫之下。
    在司遥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解开安全带,松了松身姿,面色冷静地?望着她。
    等到?周遭的动静都?慢下来,沉甸甸压在心头,使?之不再随风摆荡,司遥竟有了莫名的从容。
    她卸去了舞台彩妆,整个人瞧着温柔恬静,穿着雾霾蓝的轻薄开衫,贴身的剪裁,里头小碎花吊带透着丝媚态,宽松的阔腿裤遮掩了她曼妙的身材。
    她眸色清柔,平静地?看向简寻,“停车做什么?你想说什么?”
    简寻挑了挑唇角,“你又想说什么?”
    司遥沉沉呼吸,有些黯然:“为什么要这样呢?”
    简寻没说话,目光幽幽在她脸上流连。
    她轻叹:“如果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的事,不如我们现在说清楚。”
    “简寻,我当?时不告而别的确不成熟,我可以?跟你说声抱歉。我那?时候没有勇气?面对,那?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我的行?为或许伤害到?了你……”
    她顿了顿,喉头轻咽,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好似下定决心。
    “可是,我这声道歉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我那?天问你,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不如让我替你把话说明白,也免得彼此想太多,假惺惺地?继续进行?那?些幼稚无聊的小把戏。”
    她顿了顿,声音稍颤:“简寻,你只不过把我当?成一个听?话乖巧的廉价玩具。”
    哪怕时隔多年,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极具侮辱性的判定,内心仍旧怔忡不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我傲慢的错觉,又或者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认为我对你一直不怀善意。可不管怎么说,我帮过你的,简寻,你还这样对我……”
    司遥轻轻哽咽,多年的委屈和不解,此刻化作一股汹涌的情绪,再度冲刷这一段莫名荒唐的过去。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认真对待吗?”她眼底盈聚起层层叠叠水雾,委屈、无辜却偏有丝丝倔强。
    简寻一时愣怔,久远的记忆忽而抽离时间长河那?般,骤然坠落在他?面前。
    雪夜里冯婉萍轻浮龌龊的嘴脸逐渐清晰几分,下流而恶劣地?试探司遥与他?可能存在的关联。
    他?被这对恶人纠缠已久,在他?最应当?庆贺的时刻,她以?母亲的受难日作为筹码,毫无底线地?勒索更多好处,甚至威胁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和软肋。
    她步步紧逼,暗中捕获了司遥与他?的隐秘联系,似乎想要寻求某些罪证,势要这棵摇钱树再出让更多利益。
    而于那?时的简寻来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对毫无感情的母亲撒谎。
    利用最低成本的谎言,扯下那?廉价玩具作伪装,扮演着风流浪子,同?时还挖苦冯婉萍的下贱本性,由此,她这种人生出薄情寡义的儿子也不奇怪。
    他?这招屡试不爽,冯婉萍成功被他?激怒,两人不欢而散。
    简寻知晓这只是缓兵之计,当?然有更详尽考量,已打算作其他?安排彻底与这事一刀两断。
    而聪明绝顶如他?,也从来没有猜对,那?日僻静角落的谎言竟会将?无辜的司遥牵扯其中。
    他?的自尊拉扯着他?种下隐瞒的苦果,害怕司遥虚伪欺骗,更害怕她得知丑陋真实后对他?的厌弃和嫌恶,她是众星捧月的公主,无数男人甘愿前赴后继为她裙下之臣。
    他?那?年一无所有,拿什么来留住她,又该拿什么坚持这段脆弱且毫无筹码的关系?
    所以?一错再错,误会成了真实,他?不问,她不说,而她不问,他?第一次没有做对答卷。
    本在雪夜就该停下的冷意却在二人之间蔓延了这样多年。
    简寻再次感受到?了被命运愚弄的无力。
    他?缓缓开口,嗓音低哑滞涩,好似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良久才?闷出一句:“司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眉眼凝住,认真地?望着简寻,呼吸绵长无声,好似等待了那?样多年,只是在期盼这句否认。
    心间猛悬的那?块巨石终于能够滚落山崖那?般,她在等一次彻底的放过,放下,手已摸上捆绑石头的绳索,想要听?简寻亲口说出原因。
    突兀的铃声震断思绪。
    两双熠亮真挚的眼眸注视彼此。
    铃声急促狂躁,与当?下沉静的氛围格格不入,简寻转眸瞥了眼,是于成硕。
    他?们似乎只得中断这未尽的坦白局。
    简寻稍蹙眉,脑海里掠过无数可能,逐一排除,心知对方不是个难担大任的拍档,明知他?今夜安排仍旧坚持来电,只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他?沉沉出了口气?,长指搓了搓脸,握起电话接通。
    那?边说了很久,简寻脸色微变,没有很大的浮动,可司遥察觉出他?原先惬意松弛的姿态荡然无存。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暗沉沉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电话挂断,简寻望着前方昏暗的林荫路沉默片刻,木然道:“你想吃宵夜还是回家?我先送你。”
    话题戛然而止,那?块石头筋疲力尽,仍悬停在司遥心头。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脑袋,不管时隔多少年,有些事情好似永远不会变,比如,当?她察觉简寻遇着棘手的事,她下意识愿意体谅让步。
    司遥拿起包,轻声说:“你忙吧,我自己回家就好。”
    简寻本想坚持,于成硕的第二通电话又追过来,他?蹙紧眉头,到?嘴边的坚持被哽在嗓子眼。
    他?犹豫着按断来电,司遥瞥见他?的动作,语气?轻缓:“他?找你肯定有急事。”
    她也没打算要他?的回答,只默默说:“这里离我家不远,我想自己回家。”
    司遥说不出原因,可忽然之间,她似乎没有那?样渴切想要这个答案。
    可她的心弦骤然间松弛下来,速度很缓慢,可已足够让她平复情绪。
    她听?到?了简寻的否认,他?甚至没有说出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如张承宜所说,她虽然没承认过,可心底的好奇无法消弭。
    而她跟他?,似乎从来也不用赶时间。
    简寻心底忽然冒起一阵自嘲的笑意。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在司遥跟前,居然仍有狼狈的时刻。
    被莫名其妙的压力催着往前,黄金万两买不来他?想与她共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