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感官只意识到他的存在。
    那一瞬,她忽然恨起自己的不争气。
    乐睇别开脸,原想当成没看见的走过去,但贝一苇却忽然站起,朝她快步走去,在经过她身边时猛然箝住她的手臂,不由分手的将她拉出饭店。
    *****
    乐睇一路被面色阴沉的贝一苇拉到门外,塞进副驾驶座并扣上安全带,然後看着贝一苇从车子另一侧上车,发动引擎开车上路,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挟持了!
    「贝一苇,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只想要确保我们在谈完话之前,你不会有机会掉头就走。」
    「我们之间还有什麽好谈的?」和他坐得那麽紧,他的气息,他的动静,令乐睇不由更加心烦意乱。
    「有,我想弄清楚一件事——你昨天问的那个问题,是什麽意思?」
    如果我没有随团来台湾巡演,你会试着找我吗?
    乐睇咬住下唇,别首看向车窗外。
    「没什麽意思,你就当我随口乱问。」
    「该死的,乐睇,回答我!」
    乐睇被他莫名的怒火骇住,但随之而来的怒气涌上她的胸口——当初走的人是他,了无音讯的也是他,他凭什麽对她动怒?
    「你要我说什麽?说我真的後悔过?说我真的试着找过你?还是说我很介意你和米雅一直保持联络,却刻意遗漏我?」说到最後,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可恶!她为什麽要接受他的质问?为什麽要对他坦白真实的心声?为什麽他就不能给她保留一点尊严,非要她承认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乐睇仰起头,拼命想眨回眼里的泪意,却力不从心。
    该死的,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崩溃!
    「停车!马上给我停车,我要下车!」她一面怒拍车门,一面去解安全带。
    贝一苇将方向盘一转,踩下刹车,轮胎摩擦路面发出锐利的声响,紧急在路肩停下。
    「把车门打开——」
    乐睇话未说完,贝一苇忽然倾过身来,将她牢牢按入怀中。
    她愣了一秒,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推打他。
    「不要,放开我!」
    但是那分紧拥,始终不曾松手,他执着的紧贴住她的泪颜,不让她回避,不让她背着他伤心。
    「乐睇……」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痛楚的压抑,「从瑟林离开之前,我曾给你留了张字条,字条上写明我为什麽必须立刻办理休学,但在字条里,我也留下所有可供联络的方式。」
    贝一苇的话,让乐睇的背脊轻颤起来。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通电话,哪怕是只字片语也好……可是我始终没等到。」
    乐睇闭眸,一串泪落下来。
    原来,一直以来是她误会他了。
    就算分隔大半个地球,他们始终没有背离这段感情。
    他们只是短暂的错过而已。
    「我和米雅一直保持联络,只以为她会向我透露你的近况,而那时你我之间仅存的联系。」
    他克制不了自己,就算无法再见面,也想知道关於她的一切,她在做什麽?过得好不好?是否还是一个人?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贝一苇,全校都知道我和米雅是死对头,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吗?而你居然笨到相信她?!」她气到捶他一记。
    乐睇气结的模样,令贝一苇苦笑了下。
    说真的,男人对这些事非常迟钝,一直以来他以为乐睇和米雅只是喜欢斗嘴而已,若不是亲眼看见米雅对待乐睇的方式,他也不会发现是米雅从中搞鬼,还一直对她心存感谢,连房子都能无偿出借。
    「如果不是昨天你问了那句话,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通,为什麽分别三年後再见面,你总给我一种想逃开的感觉。」他深深望进她眼底,「对不起,让你以为我不告而别。」
    在他向她道歉的刹那,乐睇感到一阵鼻酸。
    「贝一苇,你觉得这样好吗?分开了那麽久,我们还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吗?我们不一定要勉强在一起,或许我们只是想要圆三年前未完成的梦而已——」
    贝一苇却打断她,「乐睇,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你要什麽?」
    「你,就只是你。」他捧住她的脸,她注意到他眼眶下写着睡眠不足的暗影,与脸上疲惫的痕迹,但他的目光却虔诚的令她为之心颤。「你就是我唯一的渴求。」
    这一刻,乐睇的离职全面弃守,发出一声低喊,投入贝一苇的怀中。
    贝一苇紧抱住乐睇,紧的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他含着如释重负的笑,在心中默默起誓——这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要珍爱一辈子,永远也不要放手。
    *****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五,是贝家的「家庭日」。
    在这一天的晚上,贝家的成员们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全部撇到一边,乖乖回家吃团圆饭。
    这一天的晚餐时分,贝家人围着圆形餐座而坐,贝家的四个孩子——君颐、怡文、露琪、一苇,按照年龄大小,坐在他们从小到大不变的位置上,而贝家的三女婿韩兆堂,则坐在娇妻露琪的对面、贝一苇与贝家的大家长贝德威之间。
    坐在首座的贝德威,他的眉心微蹙,仿佛有什麽天大的困扰,他的视线在大女儿君颐和二女儿怡文之间游移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後只是叹了一口气——
    「唉~~」
    「爸,怎麽了?」一旁的韩兆堂关切的问。
    贝露琪抿着唇笑,「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
    所谓的「老毛病」,倒不如说是贝德威的「宿愿」——
    自从老婆过世後,他将生活重心全放在儿女身上,一心巴望着他们能有个好归宿、好姻缘,这样他对老婆才能交代。
    不过到目前为止,只有老三露琪如愿出阁,令他稍感安慰,老大、老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她们两人都已逼近三十大关!
    「我说,君颐啊……」
    来了!贝家长女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第N度成为标靶。
    「什麽事,爸爸?」
    「女孩子对工作有热忱是很好,可是再过两个月,你就满三十了那……」
    「三十岁有什麽不好?」
    「这个……女人过了三十,选择性会变少。」
    超自信的贝君颐丝毫不以为意的说:「爸,你别操多余的心,你女儿我行情还是很好的。」
    贝德威一时语塞。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年龄二十九岁又十个月的贝君颐,打小就是美人胎,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後理所当然变成大美人,打从她上幼稚园起,追求者可是从来没有间断过。
    「对呀!爸,你一点也不必为大姐担心!」怡文笑道。
    「我怎麽能不担心?你们知不知道,最近雷家——」
    「嘘、嘘~~~」贝怡文、贝露琪有志一同的嘘贝德威,就怕贝君颐听见「雷」这个字又要变脸。
    「没关系,让爸爸说。」贝君颐放下刀叉,优雅地拿起高脚杯啜了一口气泡矿泉水,「爸,你说雷家怎麽样?」
    「雷氏夫妇很积极的帮雷明彦介绍相亲物件,听说最近明彦和某食品集团的二千金走得很近,两人常常一块去看画展、听音乐会,雷氏夫妇还告诉我说,看样子好事应该近了——」
    「啪」的一声,伴随一阵玻璃破裂与惊呼声——是的,贝君颐再度把高脚杯掐断了。
    「大姐……」怡文担心地问:「你的手有没有怎麽样?」
    「放心,我好得很!」其实贝君颐心里真正的想法是——雷明彦那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见异思迁?!
    「大姐,你真的没事吗?」露琪不放心的问。他总觉得大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看起来好可怕喔!
    「哦呵呵呵~~我会有什麽事?当然没事!雷明彦要跟谁交往是他的自由,大家不要再谈他了,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