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甜。
    被布鲁斯塞了一口的埃尔维斯如是想。
    埃尔维斯一向对甜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甜食不符合他冷酷杀手的气质，更不用说这种给小孩子吃的、完全用白砂糖制成的“甜食”。
    也不知道这个阔佬是怎么想的，一个人买了两支这么甜的。埃尔维斯用舌尖舔了舔黏在嘴角的糖粒。
    布鲁斯买两支的想法很简单，一支白色原味的给小提姆，一支粉色的拿在手里用来衬托约会的氛围。
    吃不是最主要的，重点是约会的气氛。
    结果小提姆要走了粉色的，刚刚的“头脑风暴”消耗了男孩过多的脑细胞，他正需要甜食补充。
    男孩库库几口解决掉甜腻的，抬头发现两个大人对着白色的面面相觑。
    提姆：？
    被甜腻到的埃尔维斯决定“回敬”哥谭阔佬一大口，他伸手扯下一团，递到对方嘴边。
    布鲁斯不好拒绝，只好配合张嘴。
    口感轻盈的在嘴里融化开，丝丝甜味浸入舌尖。布鲁斯从“安东尼”带着笑意的绿眼睛里看出对方的坏心思，他猝不及防地用舌尖碰了碰约会对象的手指。
    感受到指尖湿热的温度，埃尔维斯感到心里有些痒痒的，他又撕下一小团云朵般的，通过吃掩饰那一瞬间的错愕。
    吃完的小提姆手里拿着一根光棍，两个大人光顾着用调情，忘了给小朋友继续投喂新鲜出炉的热乎热狗。
    补充了糖分的提姆的脑内CPU再次开始运转，他观察着“安东尼”与布鲁斯的互动，试图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除了“安东尼”擅长用枪这一点，其余线索提姆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虽然他能看出“安东尼”有几句明显是假话，但他无法确定对方说假话是为了掩盖什么。
    就算是为了迎合布鲁斯韦恩，以此获得对方的好感，这场约会的互动其实都是逢场作戏，提姆却隐约感觉到，“安东尼”有时候其实乐在其中，虽然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布鲁斯不好当着小朋友的面浪费食物，他只好将拿在手里。
    此时两个大人终于想起来热狗还没吃，埃尔维斯先拿了一份给提姆，再与布鲁斯一人一份，两大一小并排坐在长凳上对付起晚餐。
    天色渐暗，远方的天空呈现出深紫的色彩。
    游乐场里的游客们开始缓慢地向摩天轮前聚集，一天最后的烟火表演地点就是在摩天轮前的小广场旁。
    不一会，小广场内的人群变得密集起来。
    在人们的惊叹声中，一束橙色的光点飞上半空，只听“嘭！”的一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将夜晚的天空照亮的仿若白昼。
    前面的人群挡住了提姆，男孩努力掂了掂脚，但除了前面人的脑袋，他什么也看不见。
    埃尔维斯记得提姆最开始说过他想看烟火表演，今天也是演出的最后一天，看不见也太可惜了。
    于是金发的杀手背对着小提姆蹲下身，他拍拍自己的肩膀，扭头对男孩说，“我背你。”
    提姆犹豫了几秒，又是几朵烟花炸开的声音，人群发出兴奋的惊呼。
    黑发蓝眼的男孩坐上埃尔维斯的肩头，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谢谢。”
    八岁的男孩很轻，埃尔维斯轻轻松松便将他背了起来，他抓住提姆的两只手，以防男孩不小心掉下去。
    布鲁斯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与埃尔维斯并肩站在一起，肩头挨着肩头。
    烟火表演的时间总共二十分钟，等到接近尾声时，提姆捏捏埃尔维斯的手掌引起他的注意，“安东尼哥哥。”
    埃尔维斯微微仰起头，“嗯？”
    “我突然想起来，”提姆在烟火的声音中提高音量，“过山车就要关闭了，马上就是最后一班了！”
    埃尔维斯记得提姆想看烟花，提姆也记得埃尔维斯为了陪他玩还没坐上过山车呢。
    事实上埃尔维斯一开始说坐过山车只是随口一提，毕竟和两个大男人坐旋转木马滴滴答答的画面比起来，还是过山车或的画风比较合适。
    “不用担心我，我就在这里待着，”提姆继续说道，“我今天已经玩得很开心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埃尔维斯与布鲁斯对视一眼，后者一只手里拿着剩下的半团，空着那只手手心向上伸向埃尔维斯，“去坐过山车？”
    埃尔维斯蹲下身将小提姆放下，他这次自然地与布鲁斯牵起手。
    “演出结束后就在那边的凳子上等我们。”布鲁斯对提姆叮嘱道。
    烟花不断炸开的热闹响声，伴随着烟火消逝时如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响，成为布鲁斯与埃尔维斯牵着手穿过小广场人流的背景音。
    过山车离小广场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过山车的闸门前。
    大部分游客都在小广场看烟火演出，过山车没人排队，布鲁斯和埃尔维斯丝滑上车，卡着项目关闭前坐上了最后一班。
    过山车缓缓沿着轨道向上攀升，习惯了刺激生活的义警和杀手都一点儿也不紧张，只有坐在两人后排的一对小情侣开始充当气氛组小声尖叫起来。
    埃尔维斯和布鲁斯同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他们不应该在车里，他们应该在车底，或者车顶，然后在这里和人大战三百回合后，拉风地从车上一跃而下，这才符合他们刺激的日常生活。
    但跳下去是不可能的，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思考这种情况下如何表现才更符合“人设”时，过山车已经爬到了向下猛冲前的最高点。
    “嘭——！”
    演出的最后几发烟火最为灿烂，橘黄色的烟火将点缀着星星的夜空映照的如梦似幻。
    过山车的最高点远离了嘈杂的人声，目之所及只剩下绚烂的烟火。
    杀手和义警愣神了一瞬，紧接着，过山车扯着他们猛地加速向下冲去！
    反应不及时的两人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过山车上上下下，顺着轨道连转了两个大圈。
    等到过山车停下时，两人仍旧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
    埃尔维斯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甩匀了，他扭头看哥谭阔佬，后者感受到“安东尼”的目光，十分要面子地将额前的碎发理到一边，又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挺刺激的。”埃尔维斯的发绳在途中被甩掉了，有些长的金发散落在肩头，“我已经开始期待下次的双人跳伞了。”
    “随时可以安排，”布鲁斯说，“只要你有空。”
    这个时候不能答应的太快，不然会让阔佬觉得得手太容易，是叫欲擒故纵吗？虽然埃尔维斯没有实操过，但他以前见过薇拉内尔是怎么把阔佬耍得团团转的。
    “那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日程安排。”埃尔维斯眨眨眼。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小广场，小提姆独自坐在凳子上，离场的游客们从他的身边走过。
    提姆抬头发现向他走来的布鲁斯和“安东尼”，小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男孩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踮着脚朝他们用力挥手，随后像是等不及一般，快步跑向他们。
    “我送你回家。”布鲁斯半弯着腰，扶着还有些气喘的提姆的肩膀，“你家住在哪？”
    提姆告诉了布鲁斯详细住址，从游乐场开过去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兰博基尼跑车平稳得驶离停车场，离开游乐场没多久，兴奋劲一过，小提姆就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担心吵醒后座的男孩，两个大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话，只有舒缓的音乐流淌在车里。
    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布鲁斯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悄地跟在了跑车车后。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商务车，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车牌号。
    埃尔维斯偏过头，他也注意到了跟在他们车后的可疑商务车，但他同样对车牌号没有任何印象。
    难道是即兴作案？布鲁斯想，他遭遇过的绑架事件两只手都数不完，像这样大半夜一辆高调的兰博基尼行驶在路中央，遇到即兴绑架犯也不算太意外。
    埃尔维斯也想到了即兴作案的可能，布鲁斯韦恩就是行走的美钞，要说不遭遇绑匪才是意外呢。
    但与此同时，埃尔维斯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难道是那一队追捕他的特工？
    埃尔维斯假装没发现跟在车后的黑色车辆，同时他在思考着万一车里的是特工小队，他要如何应对。
    布鲁斯在本应直行的路口右转，但埃尔维斯不熟悉这边的道路，他没察觉到布鲁斯打算故意绕路。
    后视镜里，商务车消失了一会，但很快又再次出现，它也跟着右转了，还保持着与兰博基尼一车的距离。
    车后座上，小提姆似有所觉地醒了过来，他看了看窗外，确认了这不是他回家的路线，发生什么了？他不觉得布鲁斯会故意绕远路。
    随后他就从前排的后视镜里看到了跟在车后的可疑黑色商务车。
    但他坐在后排，无法从后视镜里看见车牌，他干脆转过身，从后车窗偷偷观察后车，看清对方的车牌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认出来这是谁的车了。
    就在一周前，提姆通过哥谭日报上的图片和网上的线索推断出了疑似是稻草人毒气工厂的位置。
    但显然，警察把他的推测当作是妄想症发作，所以提姆决定只身前往推理出的地点，拿到切实的证据再报警。
    那个工厂位于哥谭市的一个港口边，提姆躲在堆积的箱子后，看见停在港口边的两辆商务车和一辆运货的大卡车，他先记下了车牌号，又在附近转了转，试图寻找一些能让他带走的证据。
    但提姆转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工厂的大门也紧闭着，窗户也封上了，天色渐暗，提姆仍旧一无所获，再不回家的话父母肯定会担心，提姆决定改天再来探险。
    提姆原定是下周再去一探，没想到还没等他去，那辆在港口见过的商务车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车后。
    糟糕。提姆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提姆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商务车，再看看前座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的哥谭阔佬和他的约会对象。
    ……完蛋了。
    提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