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景光活了这么多年，脸上倒是划过油彩，但化妆品是真没有。
    什么隔离霜粉底液，他能分清不同型号的狙对应的子弹口径，但这些就算春雪给他事无巨细地介绍了一遍他也记不住。话说广告里那些女生不是都用一种饼状的东西在脸上拍拍拍吗？为什么她用的是刷子？是他脸太大了？
    景光被春雪抓在手里摆布，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向上看和向下看有什么分别？
    “不要动。”
    “……”
    为什么这种时候就变得这么强势了？
    折腾了四十多分钟，春雪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景光睁眼，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这个胡子太碍事了，下次刮掉吧？”
    “……不用了。”这胡子就是他留来伪装用的！
    为了不让春雪再纠结他的胡子，景光选择转移话题抽身：“我去弄点吃的，再不出发你就没时间给波本化妆了。”
    “确实。”春雪遗憾收手，“我收拾一下工具，吃的话，冰箱里看看有没有速食吧，热一下带着车上吃好了。冰箱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景光从她的衣帽化妆一体间溜了出去。
    冰箱里还有几片土司，他看了一眼，勉强还没过最佳赏味期。番茄也有、生菜……算了没有就没有吧。鸡蛋还剩两个，不用给zer带了，沙拉酱沙拉酱……算了有番茄酱也可以。
    ——番茄片搭番茄酱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啧。
    因为赶时间，景光随意地处理了一下食材。
    等到春雪拎着一个行李箱下来，他汗颜：“我们是去警视厅。”
    “我知道啊。”
    景光：……不你不知道。
    因为五十岚担心被粉丝发现yuki的车出现在警视厅外灰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特意嘱咐他们开家里那辆低调点的黑色轿车。
    这辆车还是当时组织给她配的，为此她还特意找了借口糊弄五十岚经纪人。结果用到的次数少之又少。今天它能载三个组织成员，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春雪在副驾驶坐着等苏格兰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她刚寄好安全带，苏格兰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顺便给她递了一个饭盒：“快点吃吧。”
    “嗯？”春雪打开，发现是对半切好的两个三明治，“啊！！”
    她惊喜地没控制住声音。
    景光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你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只能这样讲究一下。”
    “嗯嗯！”春雪用鼻音哼着否定的调摇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你做的吗？你好厉害！这个超棒啊！你知道东京那家店每天都要超早去才能买到吗？你居然会做同款！”
    盒子里的三明治并不是传统那样夹生菜、番茄片、鸡胸肉、鸡蛋然后抹沙拉酱的三明治。两片土司中间夹着的是雪白的奶油和被剥好切开的大块水果。
    这也是景光在看到她冰箱里没什么瓜果蔬菜，反而全是各种奶油突发奇想的。
    说真的他甚至在冰箱里看到了喷□□油，他怀疑平时她都是直接挤出来干吃的。
    “唔超好吃！和店里的几乎一样！就是水果有点不新鲜了，吐司也没有店里的松软。我应该再去买更好的，你……”春雪小心翼翼地看了开车的苏格兰一眼，“你能不能再做呀？我的意思是……那个，你看，保镖的工作波本一个人做就够了，我觉得我应该再聘请一个厨师……不！我是说，营养师！”
    苏格兰睨了她一眼：“你不用保持体重吗？”
    “没关系。”春雪笑，“我是吃不胖的体质，而且平时也有认真锻炼！”
    苏格兰冷着脸没回她。
    春雪恹恹地收回目光，小口小口地接着啃她的水果三明治。
    毕竟吃完就没有了。吃一口少一口。
    她真可怜。
    她们比和五十岚约定的时间更早到一些。出于某种不太好的心理，景光并没有告诉发小他即将经历什么。因此波本上车时还一脸笑意：“你们到的真早。”
    他刚在后座坐定，看到驾驶座上的hir转过头来，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她说要帮你变装。”
    安室透：哥们你谁啊？？
    他心脏差点停跳了。
    “苏格兰。”副驾驶的春雪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上工具。”
    说完她就下车绕道了后座的另一边。而安室透眼看着换了一张脸的发小朝他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嘴里却是在回春雪的：“收到。”
    安室透往车门靠了靠。
    他有点不祥的预感，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的。
    因为主驾驶的景光很卑鄙地落了锁。
    接下去的时间安室透只能和一个小时前的景光一样任春雪摆布。
    “你的脸上没有很难搞的特征，比苏格兰方便多了。”春雪一边对他的脸动手动脚一边抱怨，“我让他把胡子剃了，他不愿意。”
    安室透觉得该他报复了：“有碍于变装的话还是剃了好啊。”
    春雪：“就是说，眼睛往上看。”
    在车上一顿揉搓，等春雪满意收工的时候她给做波本的换脸术也大功告成了。波本是黑皮，她打了三斤粉才把他打成白皮，而且化妆要全套，脖子、锁骨、手这些裸露在外的部位全都要涂白，费了大半材料。
    不过效果确实是得到保证了。
    现在就算是班长他们站在他面前，肯定也不敢相信他是降谷零。
    他正欣赏着就听到春雪又说：“对了，美瞳也带一个吧？你喜欢什么颜色？偏黑的还是偏棕的？”
    安室透：“这个就不用了吧……”
    春雪很大方：“没关系，我日抛的多到用不完。”
    “那是不是五十岚先生？他也到了，我们快走吧。”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看看，啊，还真是。”春雪翻找美瞳的手收了回来，“我们快走吧。”
    “你不用变装吗？”
    “我？”春雪眨了眨眼睛，“我戴假发就好了。脸的话戴上口罩遮住，不会有人看到的。”
    也是啊……毕竟她虽然是组织成员，但同时也是当红偶像，她的脸变不变真没什么要紧的。也就是怕被粉丝看见才戴个假发。所以她究竟为什么这么有底气啊？
    她真的是组织成员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安室透带着春雪进了警视厅。
    留在车里等人的景光目送他们的背影，打了厚厚粉的眉间皱起。
    希望一切顺利吧。
    ***
    和五十岚碰头的时候五十岚经纪人对换头了的安室透大为震撼：“你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是我的保镖嘛，难保粉丝眼熟，所以也给他小画了一下。”春雪食指和拇指捏住，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五十岚一拍脑袋：“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就只记得戴口罩了。早知道我也去找黑泽小姐化一个了。”
    “今天工作室休息，你找黑泽小姐加班的话她会生气的哎。”
    五十岚：“这不是没找吗？”
    进了警视厅的大门，很快就有对接的警官来接他们。
    这是一位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性：“你们好，我是佐藤美和子，请跟我来。”
    握手寒暄这种活平时都是五十岚的，但今天是女性警官，春雪主动上去握手：“你好，佐藤警官，我是杏染春雪。”
    会议室在三楼。里面有多位警官，似乎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给她们带路的佐藤警官走到警方那一边：“我来介绍一下，从左往右依次是目暮警部、高木警官和千叶警官。”
    “你们好。”春雪微微俯身，“这位是我的经纪人五十岚先生，另一位是我的保镖。”
    “言归正传。”目暮警官拿出证物袋放到桌上，“这是从九州送回来的，请杏染小姐确认一下这是否是你收到的那封犯罪预告信。”
    这封信是春雪亲手拆的，每一个缺口她都有印象：“是的。”
    “杏染小姐最近是否有感觉身边有什么人不怀好意？或者说，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不怀好意……春雪迟疑了一下。
    那段视频已经删了，如果她把高台塌陷的事情告诉警方，警方一定会去重新调查。到时候就难办了……这个不能说。
    她摇了摇头：“没有。”
    但她这一瞬的迟疑被一直关注着她的佐藤美和子察觉到了。
    杏染春雪在九州无法来配合调查工作的这段时间他们当然也针对她进行了一些调查，她了解到杏染春雪是一个非常珍惜粉丝的人。
    她开口：“既然这样，签售会能不能考虑延期呢？”
    “不行。”还没等春雪对她的话有所反应，她的经纪人就斩钉截铁地拒绝，“除非你们同意让我们公开这封犯罪预告信。”
    目暮警官咳嗽了一声：“公开这封信会引起不必要的社会恐慌。”
    这件事上，五十岚寸步不让：“无故延期也会让不知情的粉丝惶恐和愤怒。更何况你们要我们延期到什么时候呢？犯人盯准了十天后，明显是奔着签售会来的。就算我们这次延期了，你们能保证犯人不会瞄准下一场吗？”
    这件事从这个经纪人这里是走不通了。
    佐藤警官和目暮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转脸朝看起来更好说话的杏染春雪温声商量：“犯罪预告里提到了火，如果真的发生了，势必会造成不小的灾害。我知道你是很有人气的偶像，签售会当天想必会来不少人，你忍心让为你而来的人陷入危险之中吗？”
    女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佐藤知道她攻对地方了。
    她乘胜追击：“当然五十岚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不会要求你们延期很久，毕竟现在其他的线索也全都断了，想要引出犯人也只能用你的签售会。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配合商讨出新的签售会方案。”
    “yuki！”五十岚加重了语气，“你不能动摇了，这次你得听我的！”
    他见春雪没说话，担心她真的被警察说动了：“前面节目组的事你自作主张了，我没怪你。原本拿那个当挡箭牌出延期公告粉丝多数也能接受，但既然你自断后路了，这次你没有别的选择。”
    高木插进一嘴：“节目组的事是指……？”
    春雪抿了抿唇，打断了高木警官想问的话头：“我知道了。”
    她想到办法了。
    “签售会不延期。”她说，“但我们可以配合警方改用新的签售会方案。”
    “yuki！”五十岚气急，“你认真的吗？签售会只剩下五天了！”
    春雪点头：“五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