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第 142 章(捉虫)

作品:《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瞧见裴明皓傻笑, 裴一清又是一个脑崩过去。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瞧你这个蠢样,傻笑傻笑, 傻笑个什么劲儿啊。”
    裴明皓揉着脑袋,上头一片红,脑门发疼也不以为意。
    “嘿嘿, 大哥认我了, 我自然是欢喜的。”
    裴一清的动作一顿,随即意兴阑珊的收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 惫懒模样, 道。
    “谁认你了,我这是见不得人忽视顾小郎,这才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的,快走快走,该上学堂的上学堂,该去耍的就去耍, 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还得赚银子糊口呢。”
    裴明皓有些无措, “大哥......”
    ……
    因为裴一清提到了顾昭, 裴明皓抬起头,又朝顾昭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嘴巴嗫嚅了下, 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这才开口道。
    “昭哥,你帮我劝劝大哥吧,哪里有人放着自己的家不住,跑到外面去的, 父母在,不远游,这……大哥这样,旁人瞧到了,该在背后议论我们裴家了。”
    顾昭有些意外,这裴书生是自己离家出走了?
    她仔细的又想了想,记起了赵家佑说过的话。
    也是,家佑哥说了,他这姨表亲家出息着呢,和他爹只是个更夫不一样,裴明皓和裴一清的爹是个秀才,早早就从通宁镇搬到了靖州城,在州城安家了。
    不说裴秀才,就是裴明皓也颇为出息,去岁还考上了童生。
    本来,他还要和玉溪镇的富商华家结亲,结果这小子元宵节摇竹娘那日,说是来走亲戚,其实是多生了个心眼,偷偷地来瞧要和他说亲的华落寒。
    那时华姑娘还胖着,他自然瞧不上人家,回去就闹着要退亲了。
    再后来华家败了,华落寒化名周菲舟,去了听雨茶楼周掌柜那处当养女,这亲事自然而然就没了。
    ……
    顾昭看了裴一清一眼。
    也不知道他和家里是有什么矛盾,宁愿睡义庄,隔屋还住着白僵和不化骨,心里怕得要死,日子窘迫难堪也不回去。
    如此置生死于肚外,想来,应该是大事吧。
    ……
    因此,听到裴明皓这话,顾昭摆了摆手,道。
    “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介外人如何能插手?老祖宗可是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裴书生好好的谈谈,我们就不掺合了,过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挖竹笋呢。”
    她将场地空出来,也是一种体贴和帮助了。
    说完,顾昭回头招呼上卫平彦。
    “表哥,收好没,收好了咱们就走吧。”
    “快了快了。”卫平彦应和了一声,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虽然表弟喊了那人一句裴表弟,但好像也没和他亲近多少,还不如喊大黑来得亲昵呢。
    想到这,卫平彦悄悄的挺了挺胸膛,腰板都直了一些,再看向裴明皓时,眼里没了不善之意,甚至漾起了一分笑意,瞎想道。
    唔,可能这人姓裴,小名表弟?
    所以顾小昭叫他裴表弟?
    是自己误会了吧。
    ……
    卫平彦低下头,继续收拾桌子,书一本本的叠好搁到书笈中,多余的墨汁装到小瓷瓶里,最后,他再将砚台和毛笔洗净搁好。
    顾昭瞧着卫平彦的心情莫名的低落,再到莫名的好转,有些奇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猫咪不都是这样嘛!
    有时开心,有时又不开心,神神秘秘,叫人捉摸不透。
    要不怎么会叫猫主子呢?
    ……
    顾昭和卫平彦准备走了,那厢,裴一清听到裴明皓的话,他勾唇笑了笑,似有自嘲之意。
    裴明皓见到了,忍不住捏了捏拳头,低声又喊了一声大哥。
    裴一清抬手:“别,老头子都将我赶出家门了,他可是放话说了,自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这一声大哥,叫得我倒是心里有愧。”
    说完,他也不再和裴明皓再多说,闷着头收拢了书笈。
    桌凳脚一拆再一装,也进了书笈之中,成为书笈的一部分,待完事后,书笈再往背上一背,抬脚就跟上顾昭和卫平彦。
    顾昭听到动静声,停步回过头,眼里浮上不解之色。
    “裴书生?”
    “走吧,我和你们一起。”裴一清折了根草根咬在嘴里,含糊道,“正好近来手头有些紧,采一些春笋,到时也算添一道野味。”
    说罢,他摇头晃脑的念了首打油诗。
    “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美哉美哉,哈哈。”
    卫平彦脚步顿了顿,“表弟,我想吃竹笋焖猪肉了。”
    顾昭失笑,“成,咱们多摘一些,到时一部分给阿英嫂子腌渍小菜,一部分让姑妈做竹笋焖肉。”
    说着说着,顾昭自己也馋上了。
    准备回程时候就去割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再打上一些红糟腐乳,到时经过姑妈翻炒,定然又鲜又香!
    顾昭三人往竹林方向走去。
    ……
    青鱼街西南方向便有一处竹林,只见那处乱石丛生,碗口粗的竹子倾轧的生长在一起,细细密密,遮天蔽日,才走近便觉得一股幽凉之炁铺面而来。
    带着竹子的香气,却又有**之味。
    那是常年累月落下的叶子积出的肥土。
    风来,细密的竹叶在半空中摇曳,沙沙作响,似一曲金戈铁马。
    卫平彦和裴一清将书笈搁下,接过顾昭递来的小锄头和一根长棍。
    裴一清头一次去竹林里挖竹笋,瞧到棍子还颇为不解。
    “小锄头我知道,用来挖笋的,不过,这棍子拿了又是作甚?”
    那厢,顾昭已经拿着棍子在地上敲了敲,随着动静声起,隐隐见到有些身影贴着草堆蜿蜒而走,那是长虫。
    青绿色,三角头,带着獠牙。
    裴一清寒毛都竖起来了:......
    好吧,他知道这棍子用来干嘛了。
    打草惊蛇嘛!
    顾昭将手往旁边一探,再抓回来时,上头已经拎了个竹篮子。
    她放眼往四处瞧了瞧,这一场春雨过后,竹鞭上的笋都冒出了头。
    像那种才刚刚冒头,长出约莫寸长的笋,那样才鲜嫩,再大一些,就该老了。
    卫平彦蹲地,开始挖笋。
    顾昭见裴一清好半晌都没寻到,就指了几处位置予他。
    “喏,你瞧这竹子长得青翠鲜嫩吧,这样的竹子下头就有竹鞭,顺着这竹子的长势寻到竹鞭,春笋就在下头。”
    “哦哦,多谢顾小郎。”裴一清一下就听明白了。
    他紧着又找出两处,兴致就更大了。
    顾昭瞧了一眼竹林外头,裴明皓也跟来了,此时,他站在外头探看,颇为气恼模样。
    “真不理你弟啊。”
    “别管他,一会儿瞧着没劲儿了,自己就该回去了。”
    裴一清蹲地,拿着小锄头小心的挖着冒头笋尖旁边的黑泥,前两日都下着雨,这泥地比较湿,倒是颇为容易挖掘。
    很快,裴一清挖到了两根鲜嫩的春笋,喜得他脸颊都红润了三分,只想叉腰哈哈大笑几声。
    卫平彦不解:“裴表弟怎么不进来?”
    顾昭:“应该是怕鬼。”
    这话一出,卫平彦和裴一清都瞧了过来。
    顾昭想了想,便将去岁摇竹娘那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道。
    “俗话都说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裴表弟应该是遇到凤仙妹妹那事,心里怕竹子林了。”
    卫平彦点头,被吓过以后,确实容易怕。
    像他就怕竹筐子,还是吊在树上的竹筐子,平日里,灶房的木梁上挂篮子防鼠害,他都不敢抬头多瞧呢。
    裴一清喃喃:“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时从玉溪镇回来,迷迷糊糊的还烧了一场,敢情是被吓到了。
    片刻后,裴一清抬头。
    他瞧了一眼执着在外头守着的裴明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和家里闹翻了,和弟弟倒是干系不大,他还小,懂什么!都是上一代的恩仇了,我就是气我爹绝情。”
    顾昭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侧耳听了过去。
    便是卫平彦也不例外,虽然他低着头在用小锄头挖土,但顾昭瞧到了,他耳朵竖得老高,那土是挖出来,随手又填了回去,明眼人一瞧便知他的心思不在上头。
    裴一清垂眸,阴影落在面上有几分晦涩。
    “我也是去年才知道,原来,我和明皓不是同一个阿娘。”
    “啊,同父异母的兄弟吗?”顾昭和卫平彦手中动作一停,俱是吃惊。
    ……
    原来,裴秀才讨过两房婆娘,前头的那个是裴一清的亲娘林氏,后头的才是裴明皓的娘亲,泰安村的陈氏。
    林氏在嫁给裴秀才的时候才十五岁,刚刚及笄,裴秀才的年纪也不大,刚过十七岁生辰,尚在舞象之年。
    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都有自己的小犟脾气,谁也不怎么让谁。
    是以,这一对夫妻成了怨偶。
    日子过得不是太和美,再加上裴秀才一直在外求学,如此又过了三年,林氏才有了孩子,那便是裴一清。
    ……
    裴一清神情复杂,“可能是和阿爹感情不是太好,听说我才生下来没多久,她镇日郁郁寡欢,身子骨就败了下去,后来一场春疾,人便没了。”
    “接着,阿爹便在旁人的介绍下,新娶了新妇,那便是明皓他阿娘。”
    裴一清心里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陈氏的亲生子,虽然陈氏待明皓更为亲近一些,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那是弟弟更小一些。
    毕竟他比明皓大了快八岁,是大哥了。
    做大哥的人,怎么能小气呢?
    只是有时,他瞧着陈氏和明皓亲亲昵昵,眼里还是会流露出羡慕之意,说句良心话,陈氏待他也很好,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以前他不觉得,有了明皓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少的是那一份的亲呢。
    陈氏,待他更多的是客气。
    ……
    裴一清瞧着顾昭,“去岁,爹给明皓定了门亲事,明皓去了玉溪镇,偷偷瞧了瞧人家姑娘,回来便不肯成亲了。”
    “他还病了一遭,不过,爹不肯退亲,说华家豪富,我们裴家乃是耕读之家,底子单薄着呢,到时华姑娘进门,对我们裴家也多有裨益。”
    “两个人吵起来了,陈姨一时激愤,说了爹偏心于我,这般好人家,怎地不留给我这个大儿了?反倒给了明皓。”
    “毕竟,按年纪来说,华家姑娘和我也是相配的。”
    裴一清耸了耸肩,面上露出一个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沁凉沁凉的。
    “他们在屋子里头闹得厉害,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陈姨的儿子。”
    ……
    他想起一日,自己才刚刚哄着弟弟吃了药歇下,就听到正房屋里摔摔打打,似有吵闹。
    他心里焦急,抬脚往门口走去,就听里头又是一个杯盏摔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就有陈氏撕心裂肺的怒骂,里头还有哀哀的哭嚎。
    “在你心里,就只有前头林氏生的裴一清是你儿子是不是?我陈小蕊算什么?不过是你们裴家花八两银子买回来的。”
    “哼,说是聘娶,其实就是买回来做丫鬟婆子的!就是为了让我照顾你那宝贝的大儿!”
    “这便算了,眼下,你居然还要坑害了我的明皓,那华家姑娘那么胖,那是容颜有损啊,裴袁青,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还有没有良心了!”
    ......
    一瞬间,裴一清只觉得自己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脑袋一下就懵了,眼前发白,瞧不清东南西北。
    ......
    竹林里。
    听完裴家这事,顾昭和卫平彦面面相觑,不想竟然是这事。
    顾昭不解:“然后,你就走了?”
    裴一清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苦涩。
    “后来,他们发现我在门口听到了他们吵架,爹不痛快了,陈姨也颇为懊恼,再见我,面上有颇多的尴尬和欲言又止。”
    “陈姨说,我爹是偏袒我,才想让弟弟和华家成亲,她哪里知道,爹是想着我考出功名后,再与官宦人家结亲……我和弟弟,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到时,家里便能又有银子,又有权势地位,说不得,运道好一些,也能算上是一户新贵人家了。”
    便是看透了这,他才心灰意冷的。
    顾昭:……
    “你爹的算盘打得倒是精,不过,也是你家运道好,两家没有结成亲家,你们要是真和华家成亲家了,裴家就得被华家掠运纳煞,破财又破家,可惨了。”
    裴一清瞠目结舌:“哈?”
    这是什么意思?
    左右华姑娘已经走了,谁也想不到她成了周菲舟,要是寻上门算账,寻的也是华家人。
    顾昭想了想,便将华家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最后道。
    “华姑娘人好着呢,不过,这华家就黑心了。”
    “要知道,这天下就没有白得的午餐,你在盘算人家,人家自然也在盘算你们,你们两家要是真成了亲家……还是你们吃亏多一些。”
    裴一清喃喃:“竟然还有这等缘由。”
    顾昭:“是啊,所以咱们做人要正,为人要直,别打太多小算盘,有的路瞧过去平坦开阔,说不得是被人挖了坑坑洞洞,踩上一脚,崴了!”
    “是极是极。”裴一清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会离开裴家,是因为我前些日子和我阿爹吵架了。”
    顾昭看了过去,“这是为何?”
    裴一清叹了一口气。
    “我阿娘,我是说的亲阿娘,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不对,阿爹只说他们那时年轻,阿娘沉溺情爱,老是埋怨他不够贴心,不够爱护她,阿爹又只想着读书科举之事,因此,两人之间颇有龃龉。”
    “她死了,阿爹紧着又讨了陈姨,我们搬来靖州城,常年居于此处,是以,旁人也不知道爹前头还有一个媳妇,而我,是前一个媳妇生的。”
    “我娘,她在这世间好似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爹没有给她扫墓,也没有供奉祭祀,死了就是死了,就是不存在了……”
    ……
    没有人再记挂着林氏,裴一清知道自己亲阿娘后,和家人相处别别扭扭,前段时间瞧见邻居家的在给亡人做祭,五牲十二果,纸衣纸宅,高马纸驴……
    他这才惊觉,他家里从来没有做过祭祀,一次也没有。
    裴一清去问了陈氏,陈氏犹豫了下,老实的说了。
    “这事倒不是我的主意,是你阿爹不让。”
    “我平日里操持家务,主持中馈,教养你和明皓就已经颇耗费心力了,你阿爹说不用,我一个做人家继室的,自然没有上赶着要给前头大娘子操持的道理。”
    “清儿,我待你虽不若明皓亲近,不过,你摸着良心说一说,我待你如何?你小时候病着,哪一回不是我在旁边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着?”
    “……熬药喂汤喂水,可以说,我比你阿爹对你还要上心。”
    裴一清想着过往,眼里也有了水光。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记着呢。”
    他低垂了头,陈氏待他很好,但是,他也不能忘了生他的阿娘啊。
    “祭祀的事,我去寻阿爹说说。”
    说罢,裴一清紧着又寻了裴袁青,好声好气的开口道。
    “爹,我现在大了,我阿娘的事,我也知道了,她的冥诞和忌日是何时,不拘是三牲还是五牲,咱们得给阿娘化一些大金大银下去,有了供奉,才不至于做那孤坟野鬼。”
    “不记得了!”裴袁青拿笔蘸了蘸墨,比对着手中的书籍,微微沉思,这才下笔。
    瞬间,微黄的毛边纸上浮现笔走龙蛇,裴袁青的一手好字如鸾翔凤翥,端的是气势不凡。
    “不,不记得了?”裴一清瞪大了眼。
    “是啊,很奇怪吗?”裴袁青的目光自书籍中抬起,瞥了一眼过去,漫不经心模样。
    “毕竟是这么久的事了。”
    ……
    竹林子里。
    裴一清似笑又似哭,对上顾昭的目光,眼里又有着几分茫然。
    “他说他不记得了。”
    “怎么能不记得了呢?所以,我和他多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他气得不行,说白养了我一场,十几年的亲香,居然还不如一个没见过几面的死鬼。”
    “他叫我滚……我就当真滚了。”
    顾昭喃喃:“好凉薄的一个夫婿。”
    什么叫做没见过几面的死鬼,那不是人家的阿娘吗?没有养恩,也有生恩啊,孩子挂念阿娘,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一场祭祀,又能耗费多少功夫?
    一日都不到,切切煮煮,半日的功夫就成。
    卫平彦重重的又掘了一把土,用力的点头。
    “就是,你阿爹好狠的心。”
    顾昭:“你外家呢,他们肯定记得。”
    裴一清摇头,“早就没人了。”
    顾昭想了想,这倒也是。
    要是裴一清的外家有人,他哪里会直到去岁,因为裴袁青和陈氏两人吵架,通过他们无意间说出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阿娘的。
    没有生辰八字和忌日,东西烧下去,确实是收不到。
    就像是写信不知道地址一样,于鬼海茫茫中寻一个鬼,该是多难,而且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走上了黄泉路。
    倘若往生,那就跟更没地方寻了。
    裴一清摆手,“不说这事了,好好一个明媚的春日都被搅坏了,乌烟瘴气的,唉,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顾昭想了想,“裴书生,我倒是有一法,或许你可以一试。”
    “哦?”裴一清看了过去。
    顾昭:“既然你不知道你阿娘的冥诞和忌日,祭祀时,大金大银和纸衣烧不下去,就像你们予人写信,不知寄往何处。”
    “不过,我们不知道是何处,你阿娘肯定知道啊,你可以让你阿娘寻你,到时好好的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裴一清:……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让我……让我阿娘寻我?”
    顾昭点头,“这法子不一定成,得看你的心诚不诚,也得看你的阿娘是否已经投胎去了,不一定的。”
    裴一清吞了吞口水,“顾小郎,你说。”
    他听一听,就听一听,至于做不做……再说。
    顾昭:“首先,你要准备香火和香炉。”
    裴一清点头,“这是自然。”
    供奉神鬼嘛,香火香炉,必不可少的一个。
    顾昭继续:“还要准备一面圆铜镜,不是普通的铜镜,是要三光俱足的铜镜,你知道何为三光吗?”
    见裴一清摇头,她耐心的说得更详细了。
    “三光俱足,指的是午时三刻的阳光照过,子夜满月笼罩,还有心光点化过的镜子,不可小气,起码得这般大。”①
    说罢,顾昭比了个大小,约莫三寸的长度。
    裴一清为难,这日光月光他倒是懂,不过,这心光又是什么?
    他瞧了一眼顾昭,紧着就问道。
    “顾小郎,何为心光?”
    顾昭将手搁在心口,认真道,“心光,自然是我们心口中自发而出的光,要取此光不难,清静身心即可。”
    “此时正是杨柳抽芽季节,你折一根杨柳枝,沾上无根水,从头开始扬洒,净化身心。”
    “然后再将心光取出,食指顺着铜镜描绘一个圆,中间点心,如此重复三次,心光便取成了。”
    裴一清瞧清楚了,“哦哦。”
    顾昭满意,“裴书生要是嫌麻烦,香烛行也是有卖这三光俱足的铜镜的。”
    裴一清:……不早说。
    他扯了个笑,“无妨,店里卖的,总归是费银。”
    顾昭点头附和,“是极是极,勤俭持家就得开源又节流,咱们赚铜板可不容易。”
    紧着,顾昭继续将请亲的方法讲了讲,说得是口干舌燥,她瞧见裴一清听得认真,不住的点头,倒是又觉得没枉费她这一番唇舌了。
    末了,顾昭将地上的笋拍了拍浮土,搁到篮子中,最后道。
    “你与你阿娘有亲缘,你真心相唤时,便能瞧见她在何处了,说是请亲,其实那时,你的神魂幽幽,更像是过阴,也就是从阳世入了阴世。”
    “到时,你能瞧到晦暗的天色,别怕,那是鬼道的天光。”
    裴一清郑重的作揖,“多谢顾小郎相告。”
    顾昭摆手,“小事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