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1章 第 161 章

作品:《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那厢, 随着太和帝的话落,半空中,人龙之势腾空,倏忽的光彩盛了盛, 顾昭抬头, 正好瞧到龙炁蜿蜒, 五爪金龙氤氲在一片紫气之中,昂首盘身,下颌处缀一颗璀璨明珠。
    只见其兔眼鹿角,细细的龙须如莹光一般在半空中飘荡,端的是气势不凡。
    注意到顾昭的视线,太和帝抚了抚须。
    “顾小郎可是在看什么?”
    潘知州有些担心的看了顾昭一眼。
    他想着顾昭方才噎了孟东君的话,担心顾昭说话太直, 回头得罪了皇帝。
    虽然是修行中人, 毕竟还是身处红尘,得罪了天下之主,多少还是有所不便的。
    潘知州将顾昭看做子侄,自然忧心。
    顾昭不知潘知州的担心,她抬头又看了一眼悬浮于半空之中的人龙之势,老实道。
    “我在看陛下的龙炁。”
    “哦?”太和帝抚须的动作一顿, 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目光炯然的落在顾昭身上, “我身上有龙炁?”
    旁边,端茶的孟东君不动声色,只眉眼垂了垂。
    陈其坤眼睛微微睁大,瞧了瞧太和帝,眼角的的余光又扫过孟东君, 似不经意一般,在众人还未察觉之前,便又落在了太和帝身上。
    “自然。”顾昭点头,“陛下是当今天子,自然有龙炁相护。”
    她顿了顿,继续道,“京畿有人龙之势坐镇,是以妖邪鬼魅不敢肆意妄为,方才,陛下在言语中对百姓多有回护之意,天地有感,人龙之势愈发的昌盛,是以,草民多瞧了两眼。”
    “哈哈,好好!”听到这话,太和帝的心情舒畅极了。
    潘知州一脸欣慰的看着顾昭。
    不错不错,还知道说两句好听的,不是个愣头青。
    也是,往常里顾小郎何时行事不妥了?是他杞人忧天了。
    旁边,马公公也一脸的激动,只见他的眼角里有水光,瞧着太和帝的目光又是敬重又是信任,声音都高了两分,显得有些尖利。
    “陛下——我的好陛下哎!”
    “奴才这才知道,我们这些年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是因为有陛下龙炁相护啊,陛下,奴才这心里,这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太和帝摆手,“好了好了,驹儿莫做这痴儿憨态,仔细旁人笑话了。”
    “陛下!”马公公不依了。
    “奴才句句是肺腑真言,刚刚因着顾小郎那一手法术,谢家庄村覆之事,就跟在面前发生的一样,陛下是不知道,奴才瞧了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心里有多害怕。”
    “还有前朝那吉祥公公……”
    说着,他好似想起了那半人半蛛的怪物,浑身打了个哆嗦,在瞧到太和帝时,倏忽的又站直了腰背,一脸的信赖和孺慕。
    “不过,有了顾小郎这句话,奴才知道了咱们芙京有陛下坐镇,那是当真一点都不怕了。”
    说罢,马公公一副与之荣焉模样,就连手中那拂尘上的呆毛都跟着翘了翘。
    “也是奴才不自量力了,方才竟然还护在陛下身前,殊不知,一直以来都是陛下护着奴才,护着宫里,护着芙京……护着天下的子子民民!”
    最后,他几乎是热泪盈眶的行了个大礼,感激涕零。
    “奴才代表天下的万民,叩谢君恩!”
    顾昭:……
    她瞧得目瞪口呆了。
    不,不是,她就说了一句,这马公公怎么能说这么多?还说得这般情真意切?
    人才,这是个人才啊!
    她不如人多矣。
    太和帝听得老怀慰藉,哈哈笑了一声,“好,朕差点忘了,方才驹儿忠心护主,该赏!”
    “陛下!”马公公嗔言,“那是奴才的本分,陛下这么一说,倒显得奴才向您讨赏了。”
    太和帝又是一阵畅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朕说赏就是赏,莫要推辞!”
    顾昭是眼瞧着那人龙之势华彩大盛,接着又黯淡,瞬间门成了寻常模样,忍不住瞠目结舌。
    东梁的庆德帝糊涂虫,怎么他们天启的太和帝,瞧着好像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般随随便便的,就被人哄住了?
    顾昭有些发愁。
    太和帝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顾昭身上,抚了抚山羊须,阔气道。
    “唔,便是顾小郎和潘爱卿也要赏!”
    “你们两人,顾小郎识破了东梁余孽的诡计,拦下鬼母蛛作孽一事,理当大赏,至于潘爱卿,不愧是朕信重爱重的臣子,发生此事,你没有想着瞒着朝廷,一心为朝廷,及时知会朕,也应嘉赏!”
    潘知州:“谢陛下圣恩。”
    “谢陛下圣恩!”顾昭紧随其后,和潘知州一道行了个礼。
    太和帝抬了抬手,“无需多礼。”
    片刻后,顾昭起身,往旁边站好,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天启的太和帝是个喜欢听好话的,还是个手比较散漫的主儿。
    ……
    奖赏一事,太和帝交代了马公公两句,只等出宫后,宫人自会备上。
    因为顾昭说了一句龙炁,太和帝心里对于妖邪诡谲的忐忑去了几分,身子板都直了直。
    不错,他堂堂的天子,有真龙之炁护体,何须畏惧?
    当下手一扬,示意顾昭将瓷瓶中的鬼母蛛和谢丹蕴放出,眉眼一敛,不怒自威。
    “朕倒是要问一问,这庆德帝究竟藏身何处!好歹也曾是一国君主,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和那藏头缩尾的鼠辈又有何区别?”
    这话掷地有声的落下,陈其坤忍不住偷觑了祈北王一眼。
    鼠辈孟东君:……
    今天,他的腮帮子都咬疼了。
    几人各怀心思,面上偏偏都挂着担忧和惧怕,还有一分猎奇,鬼母蛛啊,坊间门话本子里写的都没有这般精彩。
    马公公紧紧的捏着拂尘,虽然腿抖,还是护在太和帝跟前,瞧着顾昭手中的瓷瓶,如临大敌模样。
    太和帝抚须。
    顾昭瞥了一眼马公公,再次感叹他是个人才。
    众人只见顾昭将瓷瓶上的红塞一拔,接着,瓶口有一阵黑色的烟雾起,还不待众人心惊,这黑雾一下就落在了甘露殿的金砖上。
    明明是轻巧的黑雾,却好似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地,发出一声金石撞击之声。
    “铿锵!”
    众人心下一跳。
    下一瞬,只见此处黑雾褪去,甘露殿这一处的空地上有一只半人半蛛的怪物出现。
    嗬!
    饶是有所准备,众人还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无他,这怪物着实的大。
    甘露殿的金砖说是金砖,其实并不是金子所制,此砖是专门的砖窑为皇城烧制的细料方砖,长宽有二尺二,质地紧实。
    此时,这鬼母蛛的八爪竟然覆盖了前后左后四块,整整十六块的金砖,足见其巨大。
    蜘蛛的八条节肢毛茸茸又黑乎乎,本就骇人,如今这如成人小腿般粗大的蛛腿更显害可怖,上头的黑毛如钢针一般,与此同时,它的腹肚大大,前头的蛛脸是一张有几分憔悴的美人。
    蜘蛛脊背上,坐着一位似有弱症的公子。
    不,不是坐着——
    他分明是和鬼母蛛成了一体。
    众人俱是暗暗倒抽一口气,潘知州也不例外。
    虽然不是头一次听说谢家庄的村覆之事,这半人半蛛的鬼母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跟着顾小郎,他好歹也是见过义庄焚烧诡谲人皮,见过狰狞绿僵和不化骨等大场面的,还是差点被狐鬼抢亲的老来俏。
    片刻时间门,潘知州便镇定了下来。
    “顾小郎,他这是怎么了?怎么闭着眼了?”潘知州率先问道。
    众人视线往上移,果然,蛛背上,谢丹蕴歪扭着脖子,眼眸也是紧紧的闭着,要不是下半身和蜘蛛相连,几乎要倒头栽下来了。
    顾昭:“莫急,一会儿就好。”
    她视线往下,目光落在蜘蛛黑黑的腹肚处,“鬼母蛛多日未进食,眼下是饿了,这才有此脱力模样。”
    众人恍然。
    原来是饿了啊。
    随即,大家伙儿又是一僵。
    这鬼母蛛饿了,它吃的是啥,水幕里可是瞧得真真的,它吃的分明是人啊!
    活生生的人,整个吃进去,整个吐出来,一丝一毫不欠人,内里却来了个偷梁换柱。
    众人的脚步又悄悄的往后挪了半步。
    “动,动了!”倏忽的,马公公抓着拂尘,指着鬼母蛛,声音发紧的喊道。
    几人看了过去,可不是动了么,只见谢丹蕴的羽睫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在众人骤然紧缩的瞳孔中,他坐正了自己歪扭的身子,有些茫然的四顾了一番。
    他的目光扫过孟东君,还不待孟东君心中发紧,就见那一双眼只是淡漠的扫过,接着,他又扫过陈其坤……最后落在那道明黄的身上,喃喃道。
    “陛下——”
    还不待众人反应,马公公先跳起来了,“谁是你的陛下,这是我的陛下,睁大你的妖眼好好瞧清楚了。”
    这一通话如噼里啪啦的爆竹,瞬间门将有些发懵的谢丹蕴砸醒,他抬眸看了过去,衣裳虽然都是明黄色,不过,那模样是不一样的。
    他的陛下应该更高一些,更壮一些。
    谢丹蕴的眼眸环顾过周围,瞧见了顾昭,下一瞬,在白瓷瓶中暗无天日,混沌了日月的脑子清醒了过来,这才记起了先前的事,恍然模样。
    他败了,不单单他败了,便是冲虚道长也败了,败在眼前这小郎手中。
    “这是……皇城?”久违开口,这一道声音有些干涩暗哑,就像是拉锯末一般。
    顾昭点头,“不错。”
    谢丹蕴瞧了一眼那一身明黄的衣裳,知道这定然是当今的天子,太和帝了。
    他面上露出一道哂笑,不再多言。
    马公公心里怵这半人半蛛的谢丹蕴,不过,该呵责的话,他半点不露怯,当下便拂尘一指,厉声道。
    “大胆!竟然和鬼母蛛这等邪物沆瀣一气,残害亲族乡亲九百多条人命,当真是罔顾人伦,形同畜生,说,你背后之人庆德帝在何处!老实些招了,还能给你个痛快!”
    他上下打量了谢丹蕴一眼,深为这同为公公的半同僚不耻。
    好好的人不做,将自己搞成这般鬼模样,该说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奴才吗?庆德帝糊涂,这身边的内侍也糊涂啊!
    他方才在水幕里瞧了,今世,这谢吉祥好歹也是个富家翁,还是个自由身,这有钱有闲的,做点啥不好,还得再回原来的树上吊死。
    真是——
    真是脑袋瓜上抹灰浆,糊涂到顶了。
    旁人不知道,他们这种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内侍还不知道吗?这伴君是如伴虎的,一句话不妥帖,说不得就掉到深渊里了。
    伺候君上,瞅着脚下是花团锦簇,光彩又风光,可它不实心啊!一身荣辱全在一人的喜怒之中,哪有那快快活活又自在的过日子来得痛快。
    谢丹蕴痴痴笑了两句。
    末了,他在马公公戒备的目光中抬头,嘲讽道,“你觉得我会说吗?换做你是我,你会背叛陛下,说出陛下的所在吗?”
    顾昭瞧了一眼,这谢丹蕴,诛心了!
    马公公心下大恨,暗暗的咬了咬牙,这老阉货,居然还敢给他挖坑!
    不过,马公公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便正气凛然,义愤填膺道。
    “莫要胡说,我不是你,我家陛下更不是你家陛下,庆德帝失德,明明是人皇,却行诡谲之事,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才失了民心失了江山,我家陛下英明神武,你如何能将庆德帝和陛下相提并论?”
    “这是萤萤之火,要和日月比光彩,没的自讨没趣!”
    说罢,他眼睛一瞪,有凶光冒出。
    谢丹蕴看了顾昭一眼,眼眸垂了垂,不再说话。
    不单单因为鬼母蛛多日未进食,他没有了气力分辨,更因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是他们技不如人,败在了这小郎手中。
    眼下成了阶下囚,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鬼母蛛背上的谢丹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谁也不知道,旁边茶桌旁,官帽椅上的孟东君心里是何等的滴血。
    他的可心人吉祥啊,前世数十年相伴的缘分,这一世,竟然只有在这殿前一眼瞥过的缘分吗?
    匆匆又潦草,相见不相识,还是如此狼狈的境地。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孟东君衣袖中的手拢了拢,眸光瞧过这甘露殿,高耸的屋梁,明黄的纱帐,窗明几净,多宝格上擦拭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名贵瓷器……这一切的一切,曾经是属于他的,只不过时光流逝,岁月洪流将许多事物侵蚀。
    如今甘露殿犹在,却已不再认故主。
    外头淅沥沥的春雨,就好似上苍知他此时心境,为他落的一场泪!
    吉祥啊——
    孟东君垂眸,将眼底的心思掩藏,再抬头,他已经又是风光霁月的祈北王了。
    和众人一样,瞧着半人半蛛的谢丹蕴,眼里有着畏惧惊吓,还有一分的稀奇和探究。
    想多看,又不敢多看模样。
    唯一知道孟东君身份的陈其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想却对上了孟东君阴鸷的眸光,他当下心里骇了一跳,神情一凛,不敢再分神。
    片刻后,陈其坤扫了个眼角的余光过去,再看却又没有瞧见刚刚那惊心的警告。
    就好像,就好像孟东君那阴鸷的眸光是错觉一般。
    ……
    谢丹蕴脑袋一耷拉,不再继续开口,顾昭看了一眼,侧头对上太和帝的视线。
    只见太和帝摆了摆手,“罢罢,为了故主将自己整成这般模样,想来,庆德帝的事,他是不会多说了。”
    “再说了——”
    太和帝顿了顿,抚了抚须,想着顾昭方才的话,又道。
    “既然那老道都说了故主犹在沉眠,也许,庆德帝还未复生。”
    复生?
    太和帝咀嚼着这个词,心里有些好奇,到底该如何复生?
    那厢,孟东君心下却一紧,老道,难道是冲虚?
    只听了转述的他,对于眼下的情况,知道的自然只是一知半解。
    他的目光隐秘的看向陈其坤。
    万幸,他的棋子离太和帝这般的近,定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在孟东君盘算着,回头寻个方便时候,联系陈其坤,好生的盘问探寻一番时候,就见顾昭往前走出一步,拱手朗声道。
    “陛下,谢丹蕴一心为了故主,且神魂处又被下了禁止,确实不知庆德帝复生所在,不过,眼下有一个人,也许和庆德帝也有干系。”
    “谁?”太和帝语气一沉?
    他也不傻,脑子一转,便知道顾昭在这时候提起,说不得那人正是他身边之人。
    当下眼眸一沉,视线如鹰一般的环视了周围一眼。
    孟东君,陈其坤和马公公,一并甘露殿里的小太监和宫女都被眸光扫过。
    马公公和小太监小宫女懵了懵,孟东君衣袖下的手一紧,脑海里的念头如排山倒海般拍来。
    是他暴露了?
    ……还是他!
    倏忽的,孟东君锐利的视线看向陈其坤,只这么一眼,便见陈其坤脸色一下就白了。
    陈其坤是上一届的探花郎,除了一手好丹青得太和帝喜爱,很难说,没有那一身的好相貌加持的原因。
    只见他二十来岁模样,面皮白皙,眼眸生得尤其好,是一双的鹅型眼,睫羽浓密细长,眼中黑多白少,瞧人时温和似有绵绵情意。
    眉毛细长,鼻子挺俏,嘴巴红润,和一般男子丰朗的容貌相比,他是稍显秀气了一些,不过,这样的男子容貌没有冲击性,反倒更容易讨人喜爱,尤其是更讨上了年纪的长辈喜爱。
    如今,瞧到陈其坤一下白了的脸,孟东君还有什么不知的。
    他心下几欲呕血!
    蠢货!这蠢货露馅了!
    而这蠢货,他居然还知道自己是露馅的!
    孟东君袖袍下的手几乎挠破了掌心,偏偏面上还得保持住镇定的神色,作出微微蹙眉,似有不解和困惑之色的模样。
    最后,太和帝的目光落在陈其坤面上,脸色倏的一沉。
    “是你!”
    这一声声音沉了一些,犹如惊雷落地。
    陈其坤骇得往后退了一步,瞳孔急剧的收缩,明明是春日落雨时候,他惨白的脸上瞬间门起了豆大的汗珠,两股颤颤,深绿色的翰林官袍倒衬得面容几欲发绿。
    陈其坤心乱如麻。
    完了完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他的视线一转,目光落在顾昭身上,心下大恨。
    这小郎,这小郎好生多管闲事!
    “陛下,臣冤枉啊。”他一个转身,猛地朝太和帝跪下,往前膝行两步,面上是又慌又乱的神情,连连摆手。
    太和帝还未说话,马公公紧着护在前头,手中的拂尘朝前挥了挥,就像在扫脏东西一样,神情戒备。
    “不许靠近陛下!”
    “你说冤枉就冤枉了?不是你是谁?你要不要瞧瞧自己,脸白得和鬼一样!”
    宫里忌讳说鬼,马公公才说完,当即懊恼的连打了两下自己的脸蛋,紧着抬头看向顾昭,急急道。
    “小郎,是他吧。”
    顾昭点头,“不错。”
    得了顾昭肯定的回答,马公公低头瞧跪在地上的陈翰林,神情更戒备了。
    太和帝绷着脸,面沉如水,内里的气怒,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竟然是他的身边人!
    之前有多信重爱重,眼下便有多恨,只这么一瞬,太和帝瞧陈其坤的目光就像瞧死人。
    不单单是他,自己还要再查他的祖宗十八代,一个都不落,如此,方能消他的心头大恨。
    许是太和帝眼里的眸光太无情,又或是困兽尚且一斗,陈其坤眼下一狠,倏忽的发难。
    只见他咬了下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抓住深绿色的翰林袍子,用力一扯,丝帛应声而裂,发出颇为悦耳的声音。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只见他白皙的手臂上倏忽的有凸点凸起,紧着,凸点猛地睁开,竟然是一只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密密麻麻,细密的睫羽,鹅型眼黑白分明,瞧人时似有绵绵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