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作品:《败给心动

    昨夜又下了雪。
    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姜予眠捂嘴打呵欠,疲惫的眼睛闭了会儿,逐渐清醒过来。
    昨晚给陆宴臣送饭,借做题的名义在他那里待到十一点,陆宴臣催她回来睡觉,明明自己还在不停歇地加班。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天才学霸、跳级毕业、年少有为,背后都藏着无数个夜晚。陆宴臣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并非坐享其成,而是靠自己加倍努力才换来。
    不能在陆宴臣房间待太晚,她回房后坚持把套题做完,凌晨一点才睡,醒来已经接近九点钟。
    餐厅还在供应早餐,姜予眠简单吃了些,给陆宴臣发消息,对方没回。
    不知他做完加班到几点,姜予眠怕打扰,没再多问。
    等到中午,一群人都在餐厅,唯独陆宴臣缺席。姜予眠私下向姚助理打听,姚助理只说:“陆总已经在房间用餐。”
    忙到没时间下楼吃午饭么?
    姜予眠盯着迟迟没有回应的手机屏幕叹气,正要走时,被陆习叫住。
    陆习端起碗,将最后两口饭迅速扒进嘴里:“等下,我跟你一起上去,你帮我看道题。”
    抄作业的时候遇到一道没有答案的难题,他试图解答失败,不愿空着,非要找出答案不可。
    “哦。”姜予眠呆呆站着,等他吃完,两人一起离开。
    姜予眠走路很淑女,迈小步;陆习走路充满个性,吊儿郎当,偶尔歪头跟旁边的女孩说话。
    两道年轻的背影由清晰到模糊,见这一幕,赵漫兮回头跟陆老爷子说:“陆习好像成长不少,都开始爱学习了。”
    小时候的陆习沾书就头疼,这事儿她听陆老爷子念叨过不少次。
    陆老爷子满目慈祥:“是啊,这得多亏眠眠。先前给陆习请了多少家教都被气走,偏偏只有眠眠教,他愿意学。”
    顽皮的小孙子逐渐朝好的方向发展,陆老爷子很是欣慰。
    赵漫兮别具深意地笑道:“那看来他们两个还挺有缘分。”
    陆习性子桀骜随性,偏偏被姜予眠驯服……
    十**岁的少年人,日日相处于同一屋檐下,时间久了,很大概率发展出其他感情。
    赵漫兮对此乐见其成。
    只是楼上房间的场面,并没有她跟陆老爷子想的那般和谐。
    当姜予眠准备讲题时,发现陆习在手机上跟李航川转发各种答案来抄,顿时停住。
    “你干嘛?”陆习见她迟迟不动,催促道:“讲呗,我听着呢。”
    姜予眠盯着他手机:“你抄答案。”
    陆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上的手机摸过来,揣兜里,梗着脖子道:“我抄答案又没碍着你。”
    “的确。”陆习抄答案跟她没关系,她甚至亲眼见过陆习作弊。但现在陆习又抄答案又叫她来讲题,摆明故意找事。
    姜予眠放下笔:“你有答案,没必要再讲。”
    陆习一手按住试卷:“答案是答案,我看不懂。”
    他语气生硬,姜予眠紧抿起唇,两人就这么望着对方,谁也不愿低头。
    依照她之前的处事习惯,此刻应该默默转身离开,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陆宴臣跟宋夫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过那些话。
    要坚强,要懂得欣赏自己、保护自己。
    姜予眠松开唇皮,一字一句清晰对他道:“陆习,我对你没有义务,你却在命令我。”
    从一开始,陆习就是命令般的语气,她容忍,一是因为跟陆家的关系,二是因为知道陆习本身缺乏那种意识。
    但她决不能任人欺负,把压榨她当做理所当然。
    姜予眠突然变得尖锐,让人很意外,陆习烦躁挠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知道,那些好学生对他们这种抄作业的行为嗤之以鼻。
    姜予眠轻轻摇头。
    那道题终究没有讲成。
    回房整理自己的作业,她才想起放假时英语老师要求大家写一篇作文拿去参赛,眼看着开学时间越来越近,拖延已久的英语作文必须提上行程。
    她下意识就带着本子去找陆宴臣,6012的门铃按响不久,门从里面被人拉开,出现的正是她要找的人。
    “陆宴臣。”只喊了声,手中的本子和笔已经宣告她来此的目的。
    前两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姜予眠已经轻车熟路,可这会儿,站在门口的人却迟迟没给她让路。
    姜予眠眨眨眼,举起本子:“我来做作业。”
    男人淡声道:“工作比较忙,不方便。”
    姜予眠赶忙保证:“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的拒绝,她没领会到。
    陆宴臣就站在门口,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种无声的眼神让姜予眠心中无由来地紧张。
    心里那点退缩劲儿冒出来,姜予眠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头道:“好,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万一陆宴臣要处理的工作比较机密呢?避开人也是正常的,她要是缠着,反倒招人讨厌。
    姜予眠只好抱着作业回房间,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知多去多久,她终于完成,满满一篇单词堆在一起,像打印的艺术字体般整齐漂亮。
    姜予眠捏捏手指,举起双手伸了记懒腰,拿过手机看一眼,发现宋夫人几分钟前发来一条短信,问她有没有空,叫她去楼下餐厅。
    反正要休息,姜予眠靠在椅子上回复,不久之后穿上外套离开房间。
    度假山庄的餐厅宽敞明亮,外面是雪景,一眼望去十分美观。
    不到饭点的时候,这里人少,有人坐在一起闲聊,有人读书看报,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比待在卧室更舒服。
    “晴姨。”姜予眠对她的称呼越发熟稔。
    宋夫人一见她就笑,朝她招手:“眠眠,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姜予眠这才注意到,宋夫人旁边还有一个姿态端庄的中年女人,看起来跟宋夫人气质相似。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姑娘,叫姜予眠,人特别乖。”宋夫人先将她介绍给那人,转头又对姜予眠道:“这位是鹿太太,也是度假山庄的老板娘,你可以叫他兰姨。”
    乍一见陌生人,姜予眠捏紧手指,强忍住后退的步伐。
    对面的鹿太太面色和善:“我听阿晴说过你,小姑娘别拘谨,我跟阿晴认识多年,相处都很随意。”
    来雪山之前,她就听陆爷爷说过度假山庄的主人姓鹿,当时以为跟陆家同姓,经解释才知是同音字。
    宋夫人跟鹿太太是多年好友,姜予眠在两个气场相近的长辈身上看到了岁月沉淀的美好风韵。
    鹿太太爱煮茶,听两人交谈才知,原来宋夫人煮茶技术也是跟着鹿太太学来的。
    靠窗的桌上旁,姜予眠跟着两位夫人学煮茶之道,颇有闲情雅致。
    鹿太太将煮好的茶递给两人,姜予眠还不懂品茗,只觉得这茶香饱满清甜,在寒冬带给人温暖。
    “真好喝。”小姑娘捧着茶杯由衷赞美。
    宋夫人跟鹿太太相视一笑。
    她们煮了不少,鹿太太招来店里员工,给餐厅的客人免费送一小壶。
    宋夫人中途起身:“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
    桌边只剩姜予眠跟鹿太太,鹿太太悉心教导,姜予眠不时点头。
    刚沏的茶已经送到客人桌上,一位留鬍子的外国人喝到茶时很是惊喜,用带着浓浓口音的中文询问煮茶的人是谁。
    店员抬手朝向窗边那两人:“是鹿太太。”
    Jessie重复字音:“陆太太?”
    真巧,跟他要见的人同姓。
    窗边的两人看过来,鹿太太朝客人友好示意,姜予眠也跟着学。
    等于回应。
    店员走后,留鬍子的外国男人对旁边的女助理说起英文:“待会儿跟陆宴臣见面,资料都准备好了?”
    金发女助理双手抱在电脑两端,转向他,方便查看。
    两人正是外企合作的负责人,当他们约见陆宴臣时,得知他在雪山,便也想来看看这里的风景。
    差不多快到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男人带着助理离开餐厅,跟陆宴臣碰面。
    这边,姜予眠在宋夫人跟鹿太太的教导下学了七七八八,她煮了好几次,将最终成品盛在小茶壶里,小心翼翼拎上楼。
    电梯到达六年,姜予眠拎着茶壶跨出去,在转角跟之前在餐厅见到的两个外国人擦肩而过。
    姜予眠一心一意想将亲自煮的茶送给那人,并未发现两个外国人转身看她。
    见姜予眠进了6012,Jessie恍然大悟:“她竟是陆宴臣的太太。”
    金发女助理:“似乎没听说过。”
    Jessie摇头:“陆宴臣在其他方面很低调。”
    刚才有位“陆太太”给他们送茶,他们并不确定是其中哪个,现在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拎着一壶茶进了陆宴臣的房间,从年龄也能判断出,她就是“陆太太”。
    -
    来到6012,姜予眠抱着满满期待按响门铃。
    门一开,她立刻拎起茶壶挡在面前,像是献宝。
    陆宴臣本是要拒绝的,想起Jessie谈完公事,闲聊起在楼下餐厅喝的两杯茶。
    毫无疑问,姜予眠是特意给她送来的。
    老爷子口中的“保持距离”也不能一下子表现太过,所以陆宴臣让她进了屋。
    姜予眠迫不及待把茶递给他尝:“好喝吗?”
    陆宴臣抿了口,面不改色咽下。
    这味道跟他曾经喝过那些相比,算不上“好”字,说“不错”都太勉强。
    这就味道的茶,Jessie竟满口赞扬?
    不应该。
    陆宴臣暗自思付,一个答案隐约成形。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斟酌言辞:“还可以。”
    还可以!
    那也是表肯定的意思,姜予眠喜形于色:“这是我煮的茶。”
    陆宴臣心道:果然。
    他牵起嘴角,委婉道:“还有进步空间。”
    姜予眠连连点头。
    她本就是新手,能得到一句肯定就非常满足。
    在女孩期盼表扬的目光中,陆宴臣端起一杯饮尽。
    茶送了,也喝了,她仍待在屋里,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宴臣将茶杯置于原位,锃亮的瓷杯在灯下折射的光斑映入眼眸,男人神色微闪,对背着她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
    “可我才刚来……”她下意识反驳。
    前方的男人缓缓回头。
    在触及陆宴臣那道沉静的目光时,声音逐渐弱下去。
    姜予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几乎还没怎么动过的茶壶:“那这茶……”
    陆宴臣垂眸,视线扫过那壶温茶,轻声回道:“你可以带走。”
    姜予眠从他话里感受到一阵冷漠。
    她不笨,甚至因为对陆宴臣的言行举止格外在意,连他说话做事都会多思考三分。
    早上迟迟没有回复的短信,是因为在休息或者工作忙;中午不被允许踏进房间,是工作不方便。
    那么现在呢?
    即时之前种种行为都有合理原因,现在的反应也该让她察觉,不对劲。
    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姜予眠实在想不通哪里出现问题,就好像她费尽千辛万苦走过那段桥梁,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却被高中前方不允许继续通行。
    她又满腹疑惑,可在对上陆宴臣的视线,声音卡在嗓子眼,一句话也不敢问,怕像那次扔掉的外套一样得到被厌弃的答案。
    几欲张口却是无声,她最终没带走那壶茶,低下头,默默转身走出房门。
    陆宴臣注意到她细微的低头动作,眉间几不可查的皱了下。
    余光中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门前,陆宴臣拎起那壶茶,桌面的手机震动一声。
    不久后,陆宴臣看到那条短信。
    咩咩: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