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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营厂不愧是国营厂, 当陈辰站在曾经省城双巨头之一国营榨油厂大门之前的时候，就觉得私人力量跟国家力量还是有些悬殊的。

    当然了，以后发展到什么样还不好说, 但至少现在光看外表眼前这个厂子是比刚刚去的那个厂子要气派很多。

    陈明和陈前看着这厂子就更紧张了，这肉眼可见的铁饭碗啊, 比刚刚的私营厂还吃香呢！

    “小辰……”陈明小声喊道。

    陈辰知道他们紧张, “怕什么，我们只是……”来谈生意的。

    “诶, 你们干什么的？”

    陈辰那话还没说话, 遥遥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朝着这边先问了, 他边问还边走了过来。

    陈辰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换句回答：“大爷，我们想在厂里买油, 能进去看看吗？”

    “买油？”那老大爷愣了一下，“你们要买多少啊？”

    陈辰说道：“不算少。”

    老大爷眼睛瞪大了些，当然, 这个动作并不明显，如果不是陈辰一直在观察他根本都发现不了。

    “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我进去喊人。”

    “好, 麻烦了。”

    一模一样的流程，陈辰、陈明和陈前三人算是习惯了, 不过叫陈明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省城厂子里看门的都是这种老人？”

    陈辰第一反应：那不然呢？

    等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过后，他才想起来现在不比后世，这个年代一个工作多难找啊, 尤其像这种在厂里干的，那就是铁饭碗, 哪怕他只是个看门的，但跟后世的看门人也不太一样，在这里，捡垃圾都得是个抢手活。

    憋了一路的陈前搭了话：“应该是有门路。”

    陈明就感叹，“在省城果然比在村里好，也比在县里好，县里的厂子，就没这种专门看守大门的。”

    陈辰慢声道：“厂子就不一样大，要求自然也不一样。”

    陈前道：“而且省城的厂子比县里多多了。”

    陈辰点头，“是多。”

    陈前见陈辰没有故意不搭理他，心里顿时就默默松了口气。

    陈明祈祷，“希望这厂子里的人好说话一点。”

    陈前赞同。

    就在陈辰观察四周环境、陈明和陈前担心不已的时候，那老大爷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步履匆匆的。

    中年男人过来就问：“就是你们几位想买油？”

    陈辰心里有底了，“是，我们想买一些食用油，不过不知道贵厂的油质量怎么样，所以就想先进去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中年男人到底年岁到那里了，中途经历过事，所以哪怕他心里对厂子目前的情况着急，但除了过来的时候匆忙了些，之后就一直没将情绪露在表面上。他脸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要不是陈辰早知这榨油厂情况以及观察入微，都没能看出异样来。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庞春来，是销售科的副科长，几位不知道怎么称呼？”

    任何事情都是对比出来的，经过前一个厂的事，陈辰这会儿对于这位副科长很有好感。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我叫陈辰。”陈辰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哥，陈明；这位是我弟，陈前。庞科长，幸会。”

    陈明和陈前也对着庞春来友好一笑，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副科长可比之前那个组长态度好多了。

    庞春来霎时就对眼前这三位的好感直线上升，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还觉得来人太年轻，不太像是做生意的样子，不过基于能卖点儿就卖点儿的原则，他依旧对他们保持了友好。可如今再一听陈辰这个话，顿时就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挺会说话。

    “三位里面请进。”庞春来不卑不亢的邀请道：“我们这榨油厂也开的有些年头了，油质绝对好，你们想了解哪方面的内容也可以问，我绝对不说假话。”

    陈辰他们跟着进去，“榨油厂的来历我有听说过，在省城这厂也是数一数二的。”

    庞春来听的高兴，“别的不敢说，但我们厂里油的质量那是一定好的，咱们省城的百姓都喜欢买我们厂里出的油。”

    进到里面，鼻尖就能闻到浓郁的油脂香气，陈辰问：“庞科长，我们能看看榨油过程吗？”

    “可以。”庞春来没用犹豫的说：“我们的油都是好菜籽榨出来的，不怕看。”

    说着，庞春来就带着陈辰三人去榨油的地方看了一圈，整个榨油过程都是机器和人力辅助作业。里面的温度很高，没两分钟就热的浑身冒汗。榨油的工人脖子上挂着两条白色的毛巾，时不时的就要擦一把汗，光看毛巾，有些发黄，但不至于脏，看周围环境也挺干净的。

    庞春来会做简单的讲解，陈辰边听边观察，觉得挺可以。

    榨油场地实在太热，简单看过之后几人就退了出来，庞春来一边心里计较着，一边把人带去了接待室。

    路上，陈辰就发现除了那些榨油的工人，其它部门的人就挺少的，尤其销售科，基本上不见人影。

    陈辰就问了，“庞科长，今天销售科不上班？”

    庞春来回答说：“有些人休息，有些人是有另外的工作安排，暂时不在这里。”

    陈辰点点头，若有所思。

    庞春来不欲在这个事情上多说，道：“三位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陈辰：“不用麻烦。”

    庞春来摆摆手，“榨油的厂子挺热的，喝口茶去去汗。”

    说着，庞春来出去了。

    陈辰心里很清楚，庞春来这是在给他们单独的商量时间。

    陈前环顾一圈就说了，“这个厂子态度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的确。”陈明说：“能进国营厂的人都是读过书的，像这么大的厂子，想进去那人肯定得千挑万选。”

    陈前问：“四哥，要在这里买吗？”

    陈辰道：“再看看。”

    陈明和陈前对视一眼，陈明问：“要商量商量价格？”

    陈辰反问一句，“不该问问价？”

    陈明：“……是该问问。”

    陈辰这一圈转下来，对这个榨油厂的好感度很高，如果没有意外，那基本就是跟这个厂里合作了。

    很快，庞春来就端了四杯茶水进来，陈辰见这位一个堂堂的副科长如今亲手下场泡茶，再看看空空如也的销售科，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个猜测——

    那些销售科科员不会是出去推销了吧？

    这么猜测着，陈辰就略微觉得不那么靠谱，榨油厂应该不至于混到这么惨吧？

    “三位，喝点茶。”庞春来说。

    “谢谢。”陈辰很从容的端起杯子，茶香浓郁，入口微甘，即便陈辰不怎么懂茶，也觉得这个茶不错，“好茶。”

    庞春来笑笑，“今年早春的茶，刚送来没多久。”

    陈辰说：“很不错。”

    庞春来看看镇定自若的陈辰，又看看只喝茶基本没说过话的陈明和陈前，倒是摸清楚了这三兄弟的队伍是由陈辰领头。虽然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相比较起来，眼前这位温和着喝茶的人让他有些看不透。

    像这种年轻的小伙子，明明是来谈生意的，却还这么沉得住气，没点儿本事都没人信。

    不过眼下厂子这个情况，来的顾客越有本事越好啊。

    庞春来觉得这是个机会，“陈先生，我们榨油厂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你们想买什么油？”

    “都行。”陈辰问：“不知道贵厂的油价多少？”

    庞春来说：“我们厂菜籽油生产最多，花生油、芝麻油这些比较少，如果陈先生你们买的油比较多，那价格会比百货大楼里的低一些。”

    陈辰就是冲他们的菜籽油来的，不然他怎么会专程来这个厂而不是另外那个国营厂呢？

    做油辣椒，陈辰还是习惯用菜籽油去做，因为他不太喜欢豆油里面的那点儿豆腥味，做豆豉辣椒还能勉强一下，但以后做肉辣椒就不太能压得住，味道犯冲，陈辰怕怪味太大影响自己的生意。

    既然是抱着长期合作的目的来，那当然要选择最合适的，也省的以后再折腾。

    当下，陈辰就和庞春来针对价格这一块进行了协商，最后你来我往半天，终于商定以低于市场价两毛一升的价格卖给陈辰他们，并且厂里还要负责把货送到家。

    当然，送货这一块也是结合了油价以及省城到平坝村的距离敲定的，要是再远一些，估计油价还会高一些，毕竟都是成本啊。

    商定之后，陈辰就先跟榨油厂签订了一千升的合同，为了保证后续事情不拉胯，陈辰还抓住庞春来露出的那么一点儿想继续合作的苗头，又提议签了一个一年合作计划书。

    计划书里面甲方承诺在此后一年乙方有优先购买他们产品的权利，而乙方此后一年在甲方购买的产品不得少于五千升……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内容，细枝末节的就不必多赘述。

    反正陈辰也没打算毁约，要是合作的好，以后一直合作啊。

    合同落定，不论是陈辰三兄弟还是庞春来都很高兴，等第一笔订单的订金汇入账户后，庞春来还邀请陈辰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不过陈辰拒绝了。

    “多谢庞科长好意，吃饭就不必了，还请庞科长之后多操心督促一下，尽快把货送到。”

    庞春来应道：“一千升的油厂里应该是有的，之后装好就能送过去。”

    陈辰问：“不知道大概哪天能发货？”

    庞春来算了算时间，“三天之后五天之内一定能从省城发去。”

    陈辰心里有底了，“好，那我们就等着货到家了。”

    庞春来抬起手，“陈先生，合作愉快。”

    陈辰握上去：“合作愉快。”

    虽然三人中是陈辰做主，但庞春来会做人，不仅和陈辰握了手，还跟陈明和陈前也握了，几人相对笑笑，然后陈辰他们就离开了。

    庞春来看着三个大小伙子走远，才走到看门大爷那里去，“二叔，有烟吗？”

    庞二叔从桌子里掏出一包拆封过的烟递过去，“咋样？”

    庞春来点上烟，吸了一口后才说：“签了六千升的单子。”

    庞二叔惊讶了，“这么多？”

    “一千升是几天后就要发的。”庞春来肉眼可见的高兴，解释的也更清楚一些，“剩下的五千升是之后这一年最少要卖的，他们后续可能还会加。”

    庞二叔反应过来之后跟着高兴，“那可太好了，厂子有救了啊。”

    是啊，好歹回生了一点。

    庞春来说：“看销售科其他人回来之后什么情况吧，最好他们也拉了点单，那样整个厂子说不定能挺过去。”

    庞二叔知道厂里不如以前风光了，甚至这过完年回来工资都没钱发，不然销售科的人怎么会全部出去拉单、刚刚接待还是由庞春来这个堂堂副科长亲自来的呢。

    “天无绝人之路。”

    “这话我信。”庞春来吐出一个烟圈，“毕竟那可是要去平坝村的货。”

    庞二叔一时没反应过来，“平坝村？”

    庞春来解释，“就过年的时候二叔你在我家吃的那个糟辣椒，你当时还很喜欢，那东西就是永兴县平坝村里出来的。”

    庞二叔想起来了，“这么巧？”

    庞春来继续说：“说不准这糟辣椒就是这陈家卖的。”

    庞二叔忙问：“消息可靠？”

    庞春来吸完手里那支烟，因为榨油厂遇到火比较危险，所以庞二叔这里还准备了一个土陶烟灰缸，庞春来一边把烟蒂摁灭一边嘴里说了句：“没什么消息，我自个儿猜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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