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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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嘉下楼, 就见父女隔着玻璃门两两相望。

    客厅内，宁宁还喜滋滋的, 大概以为爸爸在跟她玩捉迷藏。

    晚嘉抱起女儿, 把锁扣掰回去，解救了丈夫，也得知了这场乌龙的始末。

    起因是父女两个玩拼图, 拼着拼着宁宁把拼图里的一块扔到阳台, 祝遇清去捡，哪知就这么短时间，这小丫头把移门推上, 锁扣也扒下来了。

    因为担心女儿安全, 所以给楼上的她打了电话。

    “你看我说什么？真是不经念。”晚嘉抱起女儿，有些头疼地看着这小丫头。

    宁宁看不懂责备，还嘻嘻地去拱她脖子：“妈妈香香，爱妈妈……”

    晚嘉被蹭得笑出声，一下没脾气了。

    过个几天, 口人回老宅吃饭。

    为了让曾孙女玩得开心，祝老爷子特意辟地建了个儿童乐园。

    当中属滑梯和海洋球池最受孩子欢迎, 一群小小辈在里面嬉耍疯玩, 炸耳朵地吵。

    从海洋池出来，宁宁先是在儿童厨房做饭给太公吃, 后来又玩吹泡泡，撒腿追着泡泡跑，两边腮快要扬到天上去。

    只是跑太快刹不住脚，好在差点摔的时候被人扶了一把，从地上捞起来平衡了下，才又站回地面。

    她虽然皮, 但还是很有礼貌，愣愣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蒋玉芝替儿子接话，和蔼地笑说：“宁宁要跑慢点，摔了会很痛。”说完又嘱咐保姆：“这一带有坡度，带他们去那边玩吧。”

    等人走后，母子二人无言地站着，视线跟出好远。

    片刻蒋玉芝问：“后悔吗？”

    潘逢启沉默。

    “再后悔也没用，是你自己没有守住。”蒋玉芝理了理挡风的围巾：“也这么久了，以后安心过你的日子吧。”

    潘逢启垂落眼皮，缓慢应一句：“我知道，您放心。”

    到开饭时间，宁宁坐在BB凳上嘻嘻哈哈，两个发包都扭出了快乐的运动轨迹。

    她被大人逗着一个个地喊称呼，再又听了接连的夸，越夸她越了不得，两眼亮晶晶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适当的肯定能培养孩子自信，但过度的夸奖是强化物，容易让孩子迷失自我。

    看着乐陶陶的女儿晚嘉有些担忧，但看祝遇清神闲气定，也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在教育问题上，她选择相信队友。

    一年又见底，两岁生日后，宁宁逐渐迎来语言爆发期。

    刚好是个周六，本来是固定去看Brandn的日子，但这天因为祝遇清有个剪彩要出席，所以安排到了下午。

    在家无聊，小丫头磨了半天要去接爸爸下班。

    看女儿实在坐不住，晚嘉也就带着她到了E.M。

    办公室新奇，宁宁先还兴奋地到处走到处看，看到什么都要跟妈妈分享，说这是爸爸用的。可兴奋劲没持续多久，见总也不见父亲回来，小丫头不乐意了。

    过一会，祝遇清终于回到办公室，晚嘉用眼神示意：“你女儿生气了。”

    朝旁边看，小姑娘确实在生闷气，手臂抱在一起连看都不看这个爸，双下巴都出来了。

    “你没哄一下？”祝遇清凑近她耳边低声问。

    “自己哄啊，”晚嘉瞥他：“女儿不是天天扒着你？”

    “想瞧我笑话？”祝遇清手上松着领带，顺势在她脸上亲一口，再朝女儿走过去。

    余光察觉到爸爸来了，宁宁哼一声，不停转向就是不让碰，直到祝遇清把她抱起来颠两下，刚才还气鼓鼓的人立马破功，笑出两排缺牙。

    “爸爸有工作，不是故意迟的。”祝遇清道歉。

    宁宁点头如捣蒜，抱着父亲像啄木鸟一样亲好多下：“那我们走吗爸爸？”

    “要等一等，爸爸还有个会。”

    听他说有会，晚嘉过来把女儿带离：“不能打扰爸爸工作，我们去里面玩。”

    是跟设计院的远程会议，祝遇清在办公室开，母女两个在会客厅等着。

    晚嘉调个电视的功夫，小丫头两条腿倒得飞快，自己跑出前面去，且很快到了祝遇清身边。

    她爬上沙发，从父亲手臂下面钻出一张脸，好奇地看着屏幕。

    突然出现个小姑娘，与会人员都愣住。

    祝遇清抱歉地笑了笑：“我女儿。”

    确认女儿不会捣乱，他把靠枕竖起来护着她的背，再又伸手圈住。

    宁宁难得安静，黑亮的眼使劲睁大，试图听懂都在说些什么。

    等会议结束，有人专门跟她说再见，她也抬起两只手乱挥：“再见再见。”

    小丫头热情过头，说了再见还要凑过去亲屏幕，祝遇清地捞住，会议间笑声一片。

    过后驱车，一家人去看Brandn。

    宁宁一年大似一年，Brandn也老态尽显。

    它知道自己病了，不敢太靠近小姑娘，只趴在距离外默默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宁宁活泼，围着它不停地转，或动手抚摸，或带着挪到太阳更强点的地方。

    清甜笑声绕圈，Brandn眼里渐渐有亮光晃动。

    只是精气有限，它也很快力乏，眼皮开始打架。

    宁宁舍不得走，还想继续跟它玩。

    祝遇清告诉女儿：“Brandn以前很有精力，可以跟宁宁跑很多地方。但它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休息。”

    “可是天还没黑。”宁宁依依不舍。

    “它身体不太好，需要比我们更长的时间休息。”

    “哦……”宁宁鼓着腮帮子应了一声，接着她趴到地上，亲了下Brandn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好好养病哦，我们下回再来看你。”

    看着Brandn被带去休息，祝遇清蹲下，帮女儿系好鞋带。

    女儿也贴心，替他牵着领带，忽然又好奇：“爸爸，你和妈妈以后也会老吗？”

    系好鞋带，祝遇清起身牵住她：“爸爸和妈妈没那么快老，但我们宁宁，马上就要长大了。”

    小丫头当时似懂非懂，直到岁后，她被送去幼儿园。

    对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挑战。

    入园那天宁宁哭得咳嗽不停，梳好的头发全抓乱，书包也扔到地上不肯背。

    然而一向好说话，从来对女儿百依百顺的祝遇清，在这件事上却非常坚定。

    幼儿园头天回来，宁宁哭得撕心裂肺，拱在父亲怀里哽咽：“爸爸不喜欢我了……”

    祝遇清温柔地抱着女儿，态度却很冷静：“爸爸永远喜欢宁宁，但是宁宁长大了，要开始做自己的事。”

    “我不要做自己的事……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小姑娘悲伤得不行，哭得抽抽噎噎。

    祝遇清和声和气地开导女儿，晚嘉在旁边有些难受，害怕自己的情绪感染女儿，跟丈夫打过招呼后，去厨房帮着做晚饭了。

    晚饭做完，宁宁已经趴在父亲怀里睡着。

    父女两个坐在沙发，祝遇清也闭着眼，但手里还在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一下下的。

    晚嘉走过去，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确认女儿睡得熟，抱起来放到房间里去了。

    那餐饭，晚嘉也没吃下多少。

    吃完饭后，她进女儿房间看了好久。

    宁宁辫子拆下来了，一头细软的发压在脑袋下，两条淡淡的眉毛弧度还有点拧巴，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白天的场景。

    回到自己房间，晚嘉倒在枕头上，默默流了眼泪。

    “还难受吗？”祝遇清揽住她。

    晚嘉点点头：“肯定有的。”

    今天看幼儿园监控，看女儿强忍着眼泪，看女儿端着碗排队吃饭，看女儿对新环境有恐惧，但是不安却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她实在心酸。

    祝遇清起身给妻子拿纸巾，又徐徐地告诉她，要让女儿去幼儿园的原因。

    孩子需要适应新环境、适应集体生活、学习与同龄人交往，也需要面对更多的情感，包括分离与孤独。但同时，这也是孩子建立新的安全感，完成社会接触的重要一步。

    这些晚嘉都清楚：“我没有说不让她去，我只是……”

    “只是舍不得她，怕她吃不好，怕她受委屈。”祝遇清温声补充，手在妻子后背游移安抚：“女儿在长大，这是她的成长挑战，也是对我们的考验，所以难受是正常的，没关系。”

    晚嘉拿开纸巾，吸了吸鼻子。

    确实，亲密剥离，也是父母必须要面对的课题。

    后面日子，祝遇清仍然不心软，也不妥协。

    其它孩子有上一天歇一周，或者上一周歇半个月的，在他这里只要不是身体原因，要求女儿天天都去，再大的情绪也不能打动他。

    而除了入园的坚定，其它事他也做得很多，比如教女儿有问题要找老师，要多交朋友。

    再比如宁宁从幼儿园下课回来，他会认真听女儿分享，引导女儿多表达，激发女儿的表达欲，而且很听细节，从来不敷衍。

    到第二周，宁宁虽然认命，但嗓子还是哭哑了。

    “爸爸妈妈……”临进园前，她可怜巴巴地抓着书包带子：“你们要来接我，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地上有小虫子都要来接我，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们的！”

    晚嘉鼻腔一酸，及时调过了脸。

    然而事实证明，行为习惯的养成确实非常重要。

    不过半个月，宁宁有了变化。

    中途晚嘉封闭式培训两天，回来后跟祝遇清一起去送女儿。

    这回分开时，宁宁乖乖说拜拜，跟着老师走了进去。

    大概是感受到父母的目光，走到一半时，她停下步子，扭头回看。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一张脸，但这次没有哭，只是手掌微微抬起，在腿旁边来回摆动，是在朝父母挥手道别。

    想起女儿曾经哭个不停的画面，明明是为她克服分离焦虑而高兴的，但回到车里时，晚嘉把脸埋进手心。

    “想哭就哭出来，不丢脸。”祝遇清把妻子搂进怀里，陪伴她的情绪涨潮，等她慢慢安定。

    “没哭……”晚嘉很快否认，声音在手心里翻滚着，忍不住挠他手臂：“你为什么总这么淡定？”显得她好脆弱好感性。

    祝遇清笑了下：“因为想要的都在身边，期待的，也都实现。”

    晚嘉抬头，掉入那道松和的视线。

    车辆驶行，晨光抚过车身，祝遇清眉眼生辉，一派温宁气。

    他先是笑着刮她下巴，又找到她的手，一点点握住。

    情话普通又真实，四目相触，那只手干燥又温暖，慢慢的，晚嘉翘起眼角。

    能跟这个男人结合，跟他一起进入亲密关系，一起为人父母，是她的幸。

    过去的早也过去，所有细节和走向不用推演。

    转山转水，即使关山万重，她的心理闸口也总会为他打开，给他放行。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