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第十九章

作品:《沾青

    在徐初阳看清消息内容时, 裴清术及时将手机拿走。
    他并不急着回消息,锁了屏,随手往一旁扔。
    只不过这次是屏幕朝下, 像是怕被谁看到。
    他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失态的时候。
    包括现在, 也只是短暂从眉眼缝隙,显露出些许别样情绪。
    但也只是一瞬, 瞧不出个仔细来。
    徐初阳对他再了解不过, 哪怕只是细微变化也能察觉。
    手中酒杯轻晃, 他看一眼桌上的手机,轻声笑笑:“头回看你这样, 谁的消息?”
    裴清术不爱饮酒, 但应酬酒局难免沾染, 所以他酒量还行。
    一杯伏特加入喉,没加冰块,有股灼烧感。
    也将他想说的话全部燃烧殆尽。
    他不语,徐初阳就没继续问, 整个人陷在一种灯光迷离的暗淡里, 指间的烟还剩了大半。
    他是真的累极了,眉宇里的疲态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此刻却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前阵子见到阿姨,提起你的婚姻大事, 说是头疼的很, 担心你真的随了你爷爷。”
    裴清术他家往上数, 好几代都是地位显赫的有钱人。
    电视剧里虽然演的狗血了点,但现实事件,往往更加狗血。
    不管什么年代,门当户对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规矩。
    偏偏裴清术的爷爷离经叛道, 喜欢上了一个农家女。
    家里自然不同意,生生将这对苦命鸳鸯拆散了。
    最后只得听从家里安排,迎娶了裴清术的奶奶,生下两女三男。
    往前夭折了好几个,成功养大的只有裴清术他爸,还有他两个姑姑。
    二十年前,他爷爷剃度出家。
    再没有回来过。
    裴清术便也笑:“下回若是再碰见了,你随便说几句打发了就行。”
    徐初阳抬手拖来烟灰缸,指腹搭在烟蒂上掸了掸。
    烟灰抖落,他抬眸去看裴清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
    一番话,只换来长久的沉默。
    不知是卡座太大,还是这两人看上去都有种萧索的孤寂。
    倒是如出一辙。
    所以偶尔也会有心痒难耐的猎艳者端着酒杯过来。
    在被礼貌拒绝之后,又耸耸肩,骂一句扫兴。
    都来酒吧了,还装什么正经。
    徐初阳说完那句话后便安静等着。
    他也好奇裴清术的答案。
    长这么大,虽说他对谁都一副宽厚随和的态度,但也没谁能在他这讨个例外来。
    询问微信的女生将这短暂的沉默给打碎。
    和先前几个都不同,她一身简单白T配牛仔裤,看样子像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地方。
    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上衣下摆,脸涨至通红,小声询问他:“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拒绝早就轻车熟路,话刚到嘴边,女孩身后一群人在起哄,说实在不行就认输,把这一桌酒给喝完。
    因为这声嘈杂,裴清术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远处。
    而后,他冲她笑笑:“有纸吗?”
    那女孩一副震惊表情,抬起头来。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同意。
    这两人的外形实在太过惹眼,早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也包括女孩所在的那个卡座,亲眼目睹他们拒绝了无数前去索要联系方式的人。
    都是颜值身材绝佳的美女,偏偏这两人一个都没看上。
    只一门心思的喝酒。
    所以原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
    她迅速递出纸和笔,裴清术接过后,写下英文和数字夹杂的号码,又递回去。
    那个女孩如临大赦,连连和他道谢。
    他摇头笑笑,只说:“不用。”
    一贯温和模样。
    待人走后,徐初阳掀眉看他,嘴角带着一阵轻笑。
    像是终于弄懂,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裴清术读懂他表情里的意思,也没打算辩解。
    自己不过是见她可怜。随手的忙,能帮则帮了。
    号码填的司机的,到时候得空嘱咐一句,删了不用管。
    徐初阳和裴清术都不是话多的,一轮酒喝下来,总共没说几句话。
    偶尔徐初阳会问几个问题,他也是简洁的答。
    “蒋杳的伤怎么样?”沉默被打破,是徐初阳先开的口。
    裴清术知道,他总归还是会问的。
    “医生说没大碍。”
    徐初阳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面前的酒早就喝空了几瓶,他也停止了继续倒酒的动作。
    陷入长久的沉思当中。
    裴清术有点心神不宁,思绪更多被没来得及回信息的手机给分走。
    “初阳。”他终于还是开口。
    徐初阳抬眸,眼底零星疑惑:“嗯?”
    裴清术看着他,像是在劝:“有些东西,当断则断。若是不能早早下抉择,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
    徐初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
    他又抽了一口烟,这会却没再吐出烟圈来,而是全数咽了进去。
    那种呛到微微窒息的感觉,似乎才能让他在酒精作用下逐渐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些。
    “可我总归不能不管她。”
    至于他话里的“她”指的谁,裴清术没再过问。
    答案好像很明显了,他始终优柔寡断。
    这是最致命的弊端。
    致爱他的人的,命。
    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如何去做,裴清术不能替他去下这个决定。
    林琅的消息是在散了局之后,裴清术才回的。
    ——明天,我让司机送去你学校。
    -
    林琅昏昏沉沉睡了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等她被阳光刺醒时,才想起昨天晚上忘了拉窗帘,她坐起身,却没有立刻穿衣服。
    而是盯着外面的晨曦发呆。
    冬日早上的太阳是暖和的,给这萧索的季节带来一些温度。
    林琅起身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
    感受到冷风中的那股暖意,也闻到了空气里,仿佛被冲洗过的清新感。
    徐初阳昨天晚上出去过,她知道。
    包括他几点回来的,她也知道。
    喝到几分醉意,大约是洗过澡后才回的家,可那股酒气还是难以彻底被洗去。
    林琅闻见了。
    同时她也听见,他站在她的房门外,微不可察的说出那句——晚安。
    这些天徐初阳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她。
    生怕她真的提着那个不过二十四寸的行李箱离开,再也不回来。
    打开房门出去洗漱,正好看见忍着头疼在厨房煎蛋的徐初阳。
    旁边的桌上则放着一瓶刚打开,喝了一半的水。
    估计是被他用来醒酒的。
    宿醉的后遗症,除了精神萎靡,最为显著的就是头疼。
    像是身体带来的报复。
    蛋煎好了,徐初阳关了火,又去关抽油烟机。
    没了那点轻微轰鸣的噪音,徐初阳也终于察觉到林琅在客厅里的存在。
    他端着煎蛋还有三明治出去:“你先吃,我去给你热牛奶。”
    每天都会有新鲜的牛奶送上门,徐初阳打开冰箱拿出,一只手按着太阳圈,轻慢揉了几下。
    眉头稍皱,显然又是那阵疼痛上涌。
    宿醉后的头疼仿佛浪潮般,是一阵一阵的往岸上涌。
    喝再多水都于事无补。
    林琅对徐初阳再了解不过,以他的酒量,普通的应酬酒局还不至于喝醉。
    看他昨天走路都有些摇晃的程度,不难想象他到底喝了多少。
    若是往常,她肯定会按照食谱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可是现在。
    林琅径直走过餐桌,进了厨房洗漱。
    待她洗漱完,牛奶也终于热好。
    林琅回房穿上外套,又去拿沙发上的包。
    然后就去玄关换鞋准备离开。
    被徐初阳拦住了:“先吃饭,吃完了我送你过去。”
    “徐初阳。”她连名带姓的喊他,但语气始终平和,“你能看住我一天,你能看住我一辈子吗?”
    “你想冷静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但你得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冷静。”他只肯再退一步。
    林琅其实不想再和徐初阳有过多的争论,每多看他一眼,她只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
    知道了真相还死咬着不放,如同马戏团里的小丑供人观看取乐的可笑模样。
    那次的事故不过是将剧情推到**的一个情节点罢了。
    就算那天没有发生意外,不久后的将来总会再次出现一个推动剧情的情节点。
    **始终到来,早晚而已。
    徐初阳就是这场故事的内核,他注定了,林琅的初恋会是以悲剧结尾。
    “我还有半个小时迟到,如果你希望我被记缺勤的话,你大可以继续拦着。”
    她面容冷静,也不着急。
    看向他的那双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哪怕只是藏躲在角落里的零碎情绪。
    徐初阳仔仔细细的将她的眼睛看了个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最后还是让开。
    深知她缺勤的后果。
    或许是因为,她的行李箱还在房间里放走,没有带走。
    所以他才敢让她这么离开。
    只要她的东西还在,她总会回来的。
    回到这个家。
    蒋杳没有在医院住很久,脱离了医学观察后,她自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因为在这边没有朋友,她也不敢去联系徐初阳。
    那天的事情,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不止她一个人被砸到了。
    还有林琅。
    群里聊得沸沸扬扬,说林琅也是活该,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正主都回来了还霸着位置不放。
    这回出事儿了,白让人看笑话。
    当时蒋杳还在群里出声制止了,虽然她好像没有立场去替林琅说话。
    她对林琅是愧疚的。
    索性想着和徐初阳保持距离,以免因为自己,又害得林琅被卷入风口浪尖。
    可是,当天从医院出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顿时从心底升起一股子孤寂。
    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现在踏实的在站在故乡土地上,反而有种近乡情怯。
    往往这种时候,才是最无助的。
    胳膊受了伤,行动不太方便,医院附近连车也不好打。
    犹豫了很久,她才拿出手机。
    想着,是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谁让她如今在这座城市里,只认识徐初阳一个人。
    所以。
    电话拨通过去,铃声响了一半那边才接通。
    男人稍微低沉沙哑,带着浓厚困倦的声音传来:“嗯?”
    连同手机一起,贴在她的耳边响起。
    牵起的震动频率让她沉吟许久。
    然后才微微捏紧了手,又松开,鼓足勇气般:“徐初阳,你现在有时间吗。”
    最后过来接她的是徐初阳家里的司机。
    他平时出行都是自己开车,但因为昨天喝的酒现在还没完全代谢掉,没法开车。
    而且现在,他也该和蒋杳避嫌。
    他不能不考虑林琅的感受。
    蒋杳说:“我知道。”
    深闺大院里养出来的大小姐,知礼数,懂规矩。
    她说,“林琅受伤的事我听说了,是因为我而起,到时候找个时间,我去和她说清楚。”
    徐初阳原本想补个觉,但还是被蒋杳几通电话给吵醒。
    他干脆也不睡了,起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走到沙发前坐下。
    “不用。”
    咖啡/因也没法缓解他的乏累,很大程度是来自心理上的。
    他说,“你也别多想,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挂断电话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林琅没画完的那副画上。
    起伏的山峦变成了平坦山丘,激流的湖也变成一片死海。
    都说画最能直观表现一个人的内心。
    如果这也预示着林琅的情绪转变。
    徐初阳微抿了唇,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聚会是周硗提议办的,说是祝贺林琅痊愈。
    哪怕连拆线的时间都没到。
    更别提痊愈了。
    摆明了是自己贪图热闹。
    最后地点定在了徐初阳的家里。
    也不知后者是如何同意的。
    估摸着,提前警告过周硗,这回要是再敢说些有的没的,他不会再像上次一直忍着了。
    周硗乖巧点头,说明白。
    之所以同意。
    徐初阳叹了口气。
    林琅最近沉默的时间越发长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冷淡态度。
    那件事儿,她过不去也正常。
    徐初阳可以等,等她原谅自己,多久都行。
    但心结积在心里很容易憋出病来,更何况她本来情绪就敏感。
    家里多点人,热闹些,兴许能让她稍微纾解。
    林琅和徐初阳提过分手,很认真的提出的。
    她说:“徐初阳,我们就到这儿吧。”
    徐初阳想要过去抱她,他说小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她给的机会还不够多吗。
    但林琅不想再和他争论,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了意义。
    大约是见她态度坚决,铁了心的要和他分开。
    徐初阳再了解她不过,平日里看着像只沉默寡言的兔子,逼急了便有种头也不回的决绝。
    所以他顺着她,点头说好。
    “分手可以,但你这段时间先别搬走。”
    林琅的眉头因为他后面那句而皱起。
    不等她再开口,徐初阳说:“我知道你现在手上没钱,左右这房子你也出了一半的房租,大不了就当是与我合租,等房子到期再搬也不迟。”
    可能是被这句话动摇,也可能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其他。
    林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继续住在这儿的提议。
    她眼中的分手,在徐初阳看来却不过是一场在闹脾气的别扭冷战。
    只是这次更激烈一些。
    所以他不能让她离开。
    更加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真的走了,真的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那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只犟兔子。
    ---
    周硗这会是真的老实了许多,虽然嘴巴还是挺欠,但至少不会让人过于反感。
    过来的人数应该是徐初阳卡死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
    还都是林琅眼中见过几次面的熟面孔。
    有点印象,但不多。
    周硗一进门就往林琅胳膊上看,她今天穿了件卫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抱臂耸肩,随口调侃一句:“女人还真是水做的,被那么大一块玻璃砸到居然这么快就愈合了。”
    林琅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也懒得理他。
    绕过他便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周硗念念叨叨,说她这人没礼貌。
    徐初阳轻声警告他,再多说一句就自己滚。
    周硗平时嘻嘻哈哈习惯了,徐初阳和裴清术算是难得能够无限忍受他这张嘴的人。
    也是这两人脾气好。
    不过明显还是后者脾气更好。
    至于徐初阳。
    有了女朋友就只知道维护女朋友了。
    周硗觉得没趣,走到沙发前坐下,拿了橘子在那剥。
    不过到底他的女朋友是林琅,还是蒋杳。
    周硗还是很好奇。
    所以......
    门铃响了。
    周硗过去开的门。
    进来的是蒋杳,后面则是裴清术,两个人是在楼下碰见的。
    坐了同一部电梯上来。
    所以。
    周硗把蒋杳也叫来了。
    她脱掉外套,左右看了眼,不知道该放在哪。
    最后只能搭在沙发靠背上。
    刚好徐初阳接完电话从阳台过来,看到蒋杳后,明显也愣了愣。
    蒋杳冲他笑笑:“没打扰到你吧?”
    后知后觉反应起,是周硗在中间搞鬼。
    路过周硗身旁时,徐初阳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很轻的一句:“之后再和你算账。”
    有人提议打麻将,说是上次没玩尽兴。
    难得今天又聚在一起。
    可是家里并没有准备麻将桌
    徐初阳看了眼紧闭着的,林琅的房门。
    她从刚才起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想来自己同意周硗的提议,也实在是荒谬行为。
    忘了她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却还企图用热闹去让她心情变好。
    为了让林琅能清净些,徐初阳说小区楼下有家棋牌室,要实在想玩的话,他可以把那包下来。
    周硗第一个举手同意,吃喝玩乐他永远是最积极的。
    举手报完名,他又去问裴清术。
    后者轻笑着摇头,说他不会。
    周硗爽快道:“不会才好玩呢,正好能多赢你点。”
    意图都直接摆在明面上儿了,
    裴清术仍旧是带着笑的,让周硗只管玩,输赢多少都有他来兜底。
    周硗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再勉强裴清术。
    搭着几个人的肩问他们听见没,待会直接玩最大的,然后自个再疯狂输。
    反正输多少都有术哥兜底。
    这算盘打的倒是一点遮掩都没有。
    人都走了,家里只剩裴清术,还有房间里的林琅。
    徐初阳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裴清术:“你真不去?”
    他摇摇头,声音显出几分沙哑的沉来:“刚陪姑父应酬完,有点累,想先歇会。”
    徐初阳两个姑姑,大姑姑是只顾事业的女强人,对婚娶之事不上心,四十余岁奔五的年纪,还没结婚。
    至于小姑姑,找了个拖家带口的凤凰男。偏偏对方还软饭硬吃,平日里最爱拿乔。
    只是可惜,除了姑姑这个恋爱脑,家里没人瞧得上他。
    这让他每次回了裴家,都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自裴清术回国之后,他便在他面前百般讨好,还不忘利用他的身份给自己刚开业的公司镀金。
    徐初阳说:“你也别太好说话了,你姑父那个人,不是好的。”
    裴清术笑笑:“知道。”
    哪怕再疲乏,明面上却瞧不出半分。
    他一向都不是个爱将自己袒露在他人面前的性子。
    对人始终露一分,留九分。
    周硗在门口催促,走之前,徐初阳眼神再次放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想再叮嘱一句,又觉得显得自己太过狭隘。
    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倒不至于去趁人之危做挖墙脚的事情来。
    “那不一定,人都是视觉动物,我还真不信这世界上能有哪个女的抵抗得了术哥那张脸。”
    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题,林琅和裴清术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不会发生点什么吧。
    徐初阳虽然抽烟,但是没什么瘾,偶尔乏累的时候他会来一根。
    最近抽的次数稍微多了些。
    大约是让他烦心的事太多,全部扎堆般过来。
    他在外面抽完一根,眼神总往楼上看。
    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林琅房间的窗户。
    此时窗帘是拉上的,里面的任何都看不见。
    稻穗色的小碎花,还是当初徐初阳陪她一起去商场选的。
    她说,这个颜色代表了硕果累累的秋天,图案则代表万物复苏的春天。
    是她最喜欢的两个季节。
    徐初阳笑着问她:“那更喜欢哪个季节?”
    她想了想,说:“夏天。”
    秋天和春天居然同时落选。
    徐初阳微挑了眉,疑惑仅仅持续了数秒,林琅便开口替他解惑:“因为和你认识,是在夏天。”
    一根烟抽完,他等身上那股味儿散了后才进去。
    门是双开推拉式的,整个麻将馆的装修都有点日式。
    旁边还铺了榻榻米,赠送的小吃都是和果子和狭山茶。
    进去的同时,周硗刚好打出去一个幺鸡,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再说了,震哥和术哥就是同一类型的人,没准林琅就是喜欢这种。震哥那种正经人都会忍不住找替补,林琅看上去也没多老实,私下估计玩的挺花,没准现在已经趴术哥怀里了。”
    有人打断他:“得了吧,换别人还行。裴清术,绝对不可能。”
    他话说的斩钉截铁。
    料定了裴清术那个清高性子,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朋友的女朋友?
    这个话题终止于,周硗被进来的徐初阳攥着衣领扯出房间。
    并狠揍了一顿。
    挨揍后的周硗老实了,靠墙站着也不敢说话。
    徐初阳重新把手表戴上,动作慢条斯理,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他倒是说到做到,周硗要是再敢多说林琅一句,他不会再忍。
    斯文清绝的一个人,罕见动手。
    之前几次,还是为了蒋杳。
    众人刚才也不敢拦,只能在旁边看着,包括蒋杳也有心无力。
    此时有人目光移向她,她也不说话,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明明知道一切都晚了,是她明白的太晚。
    徐初阳的身边如今多出了一个他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她也断不可能如此任性,去将他从另一个女孩身边抢走。
    可还是会难过。
    这种情绪是控制不住的,逢光便生长。
    他曾经只给过她的例外,如今也给了别人。
    徐初阳穿好了外套,让他们先玩。
    语气轻慢的,一如往常,仿佛刚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
    周硗疼的哼哼唧唧,此刻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捂着伤处往里走。
    “都挤在这干嘛呢,还没看尽兴呢?”
    旁边那人笑他:“是啊,没尽兴,要不你再挨一次打?”
    “操。”周硗压低声音小声骂一句,“再逼逼把你嘴给撕了。”
    生怕被徐初阳听了去。
    后者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这。
    心里记着周硗刚才说的话,像是真听进去了一样。
    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嘴里的烟还忘了取下,让他们自己玩,他先回去。
    孤男寡女,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