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7急急如律令03 演你。

作品:《始于聊斋

    急急如律令03

    今年林莱的菜园子里, 多了两种新品种。

    一个是向日葵,一个是葫芦。

    前者来说,林莱自然是致敬《植物大战僵尸》。当然, 她知道她这里的向日葵就是向日葵, 并没有附加作用,她这就是存个奇妙的念想。其他人就没想到这么多,像秋生和文才就想着葵瓜子了!

    现如今,嗑瓜子俨然是蔚然成风, 尤其是大家看大戏时, 台上演员们在卖力表演,台下观众多是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吃着小商贩兜售的瓜子,咔嚓咔嚓个不停。便是在平常, 瓜子这种零食也俨然成了不少人家的必备品,没事都会揣上一堆儿, 然后听取咔嚓声一片。

    而除了葵瓜子外,林莱他们家里还存着一些南瓜子。

    这活儿是文才在干,他也干得很起劲。

    现如今, 他就等着葵瓜子下来, 和他存着的南瓜子一起去找他们镇上的炒货店代加工呢。

    再说葫芦。

    这葫芦林莱就种了几颗, 尽管只有几颗,可她伺弄得很好, 葫芦就爬满了她给弄得的葫芦架子上,还结下了数个葫芦。

    林莱看着成就感满满,她偶尔还忍不住哼几句记忆中的儿歌《葫芦兄弟》,“葫芦娃,葫芦娃, 一根藤上七多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而林莱种葫芦呢,是想做她的法器葫芦,也就是用来收鬼、封鬼。

    就只是就今年这一年来说,林莱并没有机会用上自己的葫芦。

    便是有收鬼的活儿,那都是她师父当仁不让地出动,最后那作恶的鬼都被他收进了他的酒坛中。

    林莱就还是个小道童呢,哪能轮得到她啊。

    没关系,她继续兢兢业业地修习道法便是。

    在这之余,林莱最操心的就是吃了。

    看她种的葵花籽收获之际,她都来不及遗憾向日葵不能吐出一团阳光,就招呼文才和她一起带着生瓜子,去找他们镇上开炒货店的阿齐。

    “冲啊!”

    文才跟着兴冲冲地喊道:“冲啊!”

    九叔看了直摇头。

    等到熟瓜子到了家,九叔吃也是要吃的,只是他老人家多少惦记着自己的高人风范,不上嘴嗑,而是用手直接捏开。

    看起来好有范儿哦。

    然而,这样速度就慢了下来。

    通常林莱和文才他们都咔咔地嗑了两到三颗了,九叔才能吃到嘴里一颗。

    九叔:“。”

    林莱余光瞧见了这一幕,在心里直笑,所以她这个小棉袄这一次就没有再做一回小棉袄,给九叔一个梯子下,反而她还往上架了架九叔:“不愧是师父,吃个瓜子都吃的这么潇洒有型。”

    九叔:“……要不我是你们师父呢。”

    他继续捏瓜子。

    林莱憋笑中。

    文才?文才光顾着埋头嗑瓜子了。秋生那家伙正在他姑妈店里帮忙做事,不在。

    索性林莱没有漏风到底,她之后有专门给了九叔一包南瓜子,这南瓜子只有那么两包,她自然是记得要孝敬下她爹兼师父的。就是林莱将其中一包南瓜子给她师父时,说了句:“啊爹,这个南瓜子好捏开。”

    九叔:“。”

    林莱笑着跑开了,她没有忘记祖师爷。

    林莱分别弄了碟南瓜子和葵瓜子,给祖师爷供上了。

    她还说等不久后栗子下来,她狠狠心、咬咬牙拿出她的糖罐罐,请祖师爷吃糖炒栗子。

    ——林莱其实还不到咬咬牙的地步啦,可这不是让祖师爷知道她的孝心多么难能可贵吗。

    还有她说的栗子,其实是野栗子。

    在他们西蕉镇附近的山林中,就有数颗野栗子树,每年到季时,就有好多小孩子去捡栗子球,还有蘑菇和野菜这些的。

    其中这野栗子呢,糖炒它是不错,可要林莱来说,板栗炖鸡才最香的。

    文才和秋生附议!

    为此,他们俩还忍不住将目光放到了鸡群上,尤其是那只鸡公,它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还有肥美!

    光是看着,文才都忍不住口水直流,他还想起了今年中秋节时,他们弄得那顿烧鸡,那次他们还只是杀了只半大公鸡,那滋味就香的,让他们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了,那要是这只大公鸡呢?

    文才想着想着,眼睛都绿了。

    德禽:“。”

    就在这时候,救世主出现了。

    林莱二话不说给了秋生和文才背部每人一巴掌,让他们疼回现实。

    “别打我那只金鸡的主意!”

    那是她辛辛苦苦养起来的,比一般鸡都要威风凛凛,别的不说,它做鸡公十分够格,而且用它的血驱邪也格外有效果。不然,它的前辈,林莱这群德禽中的第一代头鸡,也不会被九叔选中去摆坛做祭了。

    当时林莱还没有完全上线,她为此都抹了眼泪。

    不仅如此,林宝莱当时还想着要让她这只为他们家辛劳一辈子的金鸡风光大葬。

    结果——

    “真香!”

    金鸡是风光大葬了,只是葬到了他们的胃腑里。

    唉。

    话又说回来,林莱这么三令五申后,文才和秋生只能悻悻退场了。

    九叔看他们那谗样都看不过眼了,觉得得带他们俩出去见见世面,因此不久后隔壁淞淞镇有户人家请九叔去帮忙治丧,九叔就将秋生和文才这俩徒弟一并带去了,留下林莱这个大徒弟看家。

    林莱在大人走后,有撒了会欢,还抱着她的糖果罐子连吃了好几粒饴糖。

    过了过瘾后,林莱就稳重了下来。

    她给自己布置了任务,要在九叔离家的这十天里,将那本《五公经》看完,看看她还能不能额外将这本书中的一些符咒落到实处。

    除此之外,林莱还有不少活要做,像是每天巡逻义庄、停坛室等。

    期间,蔗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见她将家里家外料理得井井有条,将她夸了又夸,还领她去他们镇上吃了顿好的,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些橘子。

    蔗姑随后看没什么问题了,她才回了她的东頭村。

    隔天正午,林莱忙里偷闲,正坐在她的葫芦亭下摆弄她的葫芦,想要在上面刻字,就有人敲他们家的门。

    林莱:“?”

    她去开门,见是镇上古董店的老板葛大吉。

    “葛老板,请进。”

    葛大吉跟着进了门,他也没多废话,问了句好后就说道:“宝妹,你先前不是来我这儿,让我帮你留意下康熙年间的铜钱吗?你看我这不是得了几枚,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

    “哦,这枚是乾隆通宝。”

    林莱接过来定睛瞧了瞧,发现果然如此,她笑得眉眼弯弯,“您费心了。”

    葛大吉:“哪里哪里。”

    接下来呢,自然是谈价钱了。

    要葛大吉说,这几枚铜钱并不值什么。他那儿还有好几串呢,多是哪家太太的压箱钱。他这次巴巴地过来呢,是另有所求。

    葛大吉搓了搓手:“宝妹,这——我有话直说了吧,我是想用这几枚铜钱找你换几个九叔画的护身符。不是我说,九叔是实打实的得道高人,有他在,咱们西蕉镇就如同有了定海神针。”

    林莱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可不是。”

    她接着招呼葛老板坐下,又去堂屋里倒了杯茶过来,要听听葛老板这是因为什么才有这样的感想。

    葛大吉喝了几口茶后,果然神秘兮兮地说起原委来。

    原来是他一个朋友,是个货郎,大家都叫他褚八金。这褚八金从外地进货回来,搁路上耽误了会,没能在天黑后找到旅店投宿,只能在个破屋子凑合一宿,结果半夜迷迷瞪瞪中,被烫醒了。他本来还觉得奇怪,还以为起火了,稍后猛地想起来那是他挂着平安符的地方。当下他也管不了多少了,拎着他的行李就往外跑,一气跑了十多里,找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就着油灯一看,护身符成了一撮灰不说,他胸膛上还有几道印子。说来也是怪,那印子只有三道,好似弄他的东西只有三根手指或者说三根爪子。

    这朋友想着他这大概是遭了魑魅魍魉的,结果那东西被他的平安符给烫了下,他又跑得快,最后才逃过一劫。

    褚八金昨儿和他们喝酒时,就给他们展示了下那道印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听他讲故事先入为主了,看了那痕迹后都觉得非是人为。

    葛大吉想着自己过几日也要出远门,以防万一,就想着也给自己求个护身符。

    林莱:“唔。”

    平安符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林莱现下更感兴趣的是那褚八金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还有点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能不能做个支线任务什么的。

    于是,林莱就问了那褚八金住在哪边。

    葛大吉愣了下。

    林莱便说她这是要报告给九叔的,等九叔回来再去将那害人的东西或收服或斩杀。

    葛大吉便道:“那好啊。”他便说了他那个朋友褚八金住在哪边。

    林莱将地址记下,又去拿了三张护身符给葛大吉。

    葛大吉谢过她后,说了他之后还会帮她留意铜钱的,这才离开了。

    林莱这下子精神振奋起来了,她将那三枚铜钱收了起来,准备去找那褚八金,他毕竟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之后,林莱就根据葛大吉提供的地址,去找到了那个褚八金。

    褚八金的老婆给她开的门,等林莱说明自己身份后,褚太太就赶紧请她进了门。

    林莱接着见到了褚八金,他昨天晚上还和葛老板去喝了酒,还展示了自己的奇遇,听起来他该当没什么事才对,可今儿一见,他看上去就有些无精打采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林莱的错觉,她总觉得有股怪味。

    那味道很奇怪,反正林莱是闻所未闻。

    这味道好似是褚八金身上发出来的。

    林莱瞧了瞧褚八金,又去瞧了瞧他老婆,从他们各自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什么,她便试探着皱眉,再有些有意无意地用手背遮住鼻孔。

    褚太太见状就说:“我就说有怪味吧!”

    褚八金有些讪讪,他也知道有怪味,可先前他老婆非得说他没去正经地方才沾染了骚味,他会附和才怪。

    现如今,褚八金知道了来人是九叔的徒弟,他才愿意承认怪味这事儿。再一找,那怪味来源就是他身上那三道印子。

    林莱觉得这并非小事,只是褚家夫妻见她年幼,虽然嘴上说着名师出高徒,实则就是觉得她小孩子家家的,办事不牢。

    林莱:“。”

    林莱现下确实才虚岁十岁,他们夫妻信不过自己也无可厚非。

    若是平时,她只管喊九叔就是了,只是这会儿九叔远在凇凇镇,倒是蔗姑离得近。

    林莱就向褚家夫妻说了蔗姑,他们倒也知道蔗姑,那褚八金又是亲身遭遇过诡事的,很有些心有余悸,当下便说那还是去蔗姑那儿看看吧。

    一行人便去了东頭村。

    蔗姑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又仔细瞧了瞧褚八金的伤处,尤其是那提神醒脑的味道。

    蔗姑脸色严峻了起来。

    褚八金:“?!”

    林莱跟着挑眉。

    蔗姑也没有卖关子:“他这怕是遭了山魈了,那山魈被烫了爪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怕不是很快就会闻着这味道找过来了,到时候它要是不把他给开膛破肚,再吃了他的心和肝,怕是怨气难消啊!”

    褚家夫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求蔗姑保他小命。

    林莱微微挑眉,她怎么觉得蔗姑有点浮夸了。

    果不其然,等蔗姑将她叫到一边,就捂嘴笑道:“看他们给吓的。”

    林莱就眯着眼看她。

    蔗姑就说:“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啊——不是我偏亲,宝妹,就你现在的功力完全能单独对付那山魈。你想啊,只是个护身符就把它吓退了,你到时候对准它来个雷符,怕不是它都要吓尿了。”

    林莱心中一暖,正要说“干妈你真好”,就又听蔗姑说:“再说我要不是说的那么严重,怎么好让他们干脆掏钱呢。”

    林莱:“。”

    蔗姑哈哈笑了两声,“到时候报酬分你一半。”

    林莱:“可以!”

    尽管如此,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林莱稍后就回去做准备了,她从家里装了一兜子她自己画的符,还拿上了她的拷鬼棒、八卦镜等,再次来到了蔗姑家,开始布置陷阱。林莱还不期然地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事,就是她和九叔接了震声戏班子的委托,用恶鬼的骸骨等恶鬼上钩那节事,当时她还是第一次开第三只眼,她还给人家起名“大帝之眼”。而自从这一节事之后,林莱就没有机会再见识她这第三只眼了,或许这次她会有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莱在布置陷阱前,还从蔗姑那儿好好请教了下山魈的特征。林莱看过一些书,知道山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方地方有一方山魈,谁知道这广东的山魈又有什么独特的特征。

    蔗姑便给她科普了一番,他们这边的山魈能够隐形,不过黄豆粉便能使其现形。

    林莱:“唔——”

    她这是想起来在《万法归宗》中,就提到过伏匿藏形法,也就是使得施法者隐形之术。她顿时就来了个坏主意,便问蔗姑要了朱砂和黄符,当即脚踩魁罡步斗法,一气呵成了一张符。

    蔗姑一瞧就明白了,拍着手说:“也给我来一张。”

    林莱:“好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着那记仇的山魈循着味上门了。

    一直等到了三更天。

    院子里响起了铃铛声。

    林莱:‘来了!’

    过了片刻,事先撒了黄豆粉的地上就出现了一排脚印,那脚印要比寻常男人的脚印要大一大圈,而且还只有三个脚趾。

    这可把被迫当诱饵的褚八金给吓尿了,他瘫软在地上,嘴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根本就叫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候,一盆黄豆粉被人看准时机朝那独脚鬼身上泼去,这下子那独脚怪就显露出真身来。

    它似有所感,可还不等它有所动作,身上就挨了一棒。

    那拷鬼棒打在它这等魑魅魍魉身上,就跟人类糟了电击差不多。

    当下这山魈就痛叫出声,可它举目四望却看不到是谁在攻击它。

    要知道平常都是它靠着自己的神通,让其他人懵懵然的。

    等到这山魈反应过来,可以通过人气去判断敌人方位时,已经晚了,那场面主打一个“乱棍打死老师傅”。

    山魈:“…………”

    它要是会说话,它都要说话了:“你们不讲武德!”

    褚八金:“…………”

    啊,现在他不是很怕了。

    最后,还有一口气在的山魈被林莱收进了她的葫芦里。

    林莱还有点感动,她的葫芦终于有用处了。

    林莱利索地给葫芦贴好黄符,再帮她和蔗姑解除了伏匿藏形法,这次支线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不过对蔗姑来说,她还需要给褚八金拔除下山魈留在他身上的残秽,再给他喝碗安惊茶,这事儿也算彻底完了。

    等褚八金完全好了,向蔗姑道谢时,蔗姑说道:“其实今儿我家宝妹才是出力最多的。”

    褚八金当即便抹了抹额头,连声称是,还向林莱道谢。

    林莱坦然受了他的谢。

    褚八金他们离开后,林莱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蔗姑家留宿了一晚,等第二天早晨,她吃了蔗姑做的早饭,又带着她塞给自己的一兜甜枣,这才急匆匆回了西蕉镇。等回到家时,她的德禽们果然立刻朝她叽嘎乱叫。

    林莱:“……知道了知道了。”

    她赶紧给它们准备吃食,还有驴兄。

    等家里安静下来,林莱咬着甜枣回到她的房间,想了想她拿过一个本子,准备记录下来她昨天的经历。她这个本子上的内容寥寥,便是之前遇到的恶鬼,林莱现在都只是知道他姓尚,曾组团偷窃过当地的大官,其余的所知甚少。林莱便想着等之后找机会,将这些详细信息补全。

    又过了几天,九叔他们终于回来了。

    九叔看起来很心累。

    林莱过来给他点烟丝,又去看秋生和文才,注意到文才精神奕奕,就有些好奇:“文才这是?难道那凇凇镇的丧宴很好吃?”

    文才还没有说话,秋生就先笑着点头:“对对对。”

    九叔则是冷哼一声。

    林莱:“?”

    她便问:“这是怎么了?”

    九叔没好气地指着文才说:“你去问那个蠢材!”

    文才瘪瘪嘴:“师父,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莱更好奇了。

    秋生就笑嘻嘻地给她解惑,原来他们师徒三人去了凇凇镇,前两天还好好的,可等到事主出殡那天,九叔和他一个没注意,文才就和他们分开了,等他们找到文才时,文才已经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到哭丧队伍了。

    说是哭丧队伍,其实是这家请的哭丧人。

    文才跟着那群哭丧人一起哭丧,连哭丧人都没多少怀疑他们队伍中怎么多了个人。

    没办法,文才看起来就自带苦、丧。

    九叔:“。”

    九叔觉得丢脸,想把文才叫过来,结果这家人觉得不用不用,就这样文才就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哭丧人,临了还被人家职业哭丧人挖墙脚来着。

    林莱咂咂嘴,第一个问题:“主家有多给一份薪酬吗?”

    文才狠狠点头。

    秋生跟着感叹:“还不少呢。我都有点——”“羡慕”这个词在九叔的目光和黑脸下咽了下去。

    林莱却不怕的,她正要问有多少,九叔就迁怒起来她来:“你那是什么样子!”他转而说,“我这都是收的什么徒弟,现有文才兼职哭丧,前有你哭着闹着去吃人家的喜宴,关键是我们都不认识那家人。”

    林莱:“啊?我?”

    九叔:“不是你还是谁。”

    林莱眨眨眼,“没有吧。”

    九叔臭着脸说道:“我还平白随出去一块大洋,你忘了?”

    林莱看他还想说更多当时的细节,就连忙说:“我想起来了!”她还转移话题说:“爹,你不在这几天,我有挣了一块钱噢!”

    九叔:“嗯?”

    见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林莱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她之前羞耻心没有跟着上线时,真的是个社牛啊。像九叔说的这件事,就是他们父女去眉县给人家看风水,回来的路上路过南梅镇,当时有一家大户人家正在办喜事。

    林宝莱立刻眼睛一亮,跑去人家家里蹭蹭喜气,顺便吃吃喜宴。

    她是个小小孩子,没什么问题,跟在她身后的九叔就尴了个大尬。

    负责收礼金的人,默默地看着他。

    九叔要是脸皮厚一点,他随便说点吉祥话,再意思意思给点礼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他当时死要面子,竟然掏出了一个大洋,这才若无其事地进了门。

    所幸喜宴足够丰盛,他们父女也算是吃回了本。

    可是现在林莱自己想起来,她也迎来了迟来的尴尬。

    所以说啊,往事不要再提!

    还是看他们师徒几人这短时间的收入吧,林莱这边且不说,九叔他们这次去帮人家治丧,一去就是十天,辛劳不必多提,那主家也没有吝啬薪酬,最终给了他们师徒三人十元,文才那边呢,他额外得到了两元,只是当时的哭丧人头儿顺手抽了成,到文才这儿只剩下了一个大洋并六十个铜子儿。如今这钱都在九叔手中,九叔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那块大洋,剩下的六十个铜子儿,九叔又在文才的眼巴巴下拿走了二十个。

    即便如此,也剩下了四十个。

    文才抱着这四十个铜子儿,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秋生见状就在旁边喊道:“文才请客!”

    文才傻乐着说:“请请。”

    九叔摇了摇头:“我看这傻小子也存不住钱,不如我帮着收着?”

    他话音未落,文才就守着钱跑走了,秋生迟疑了下,也跟着跑了。

    九叔:“。”

    九叔脸上挂不住,他看向自己的小棉袄。

    林莱偏偏头,就是不说话。

    九叔:“。”

    九叔一甩袖子,进屋了。

    林莱当然没想着要把她得到的那一块儿大洋上交,那是蔗姑分给她的,而且还是她先发现的“商机”。不过林莱稍后想了想,那次喜宴的事她让她爹狠狠尴尬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于是她就端了碗她先前从街上买来的绿豆糖水,送去给九叔。

    “爹,您喝。”

    九叔不说话。

    林莱又上前给他锤肩膀,“爹,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哈。我还没跟你说的吧,这次我和蔗姑我们俩搞定了个山魈,人家事主都说我是名师出高徒呢。”

    九叔的心情这才阴转晴了,他喝了几口绿豆糖水,还仔细问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她还一笔画成了隐身符,还挺自豪的。

    林莱瞧见了,心说:搞定。

    秋生和文才他们俩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大包小包地回来。

    文才这家伙好歹没忘记给九叔带吃的,九叔见状才没说什么了。

    林莱自然也有份。

    她瞧着手中的烧烤,有点茫然,它闻起来是很香,可看着不像是烤鸽之类的烧烤啊。

    林莱就问:“这什么啊?”

    文才那份他回来的路上就吃了一小半了,现在他吃了一口后回答道:“就田——”他没说完,就被秋生肘了下。

    秋生打哈哈说道:“家鹿!烤家鹿!”

    他说完还自认为隐晦地盯着她,等着她下嘴。

    林莱:“。”

    林莱又看了眼这所谓的烤家鹿,想到了什么,顿时神色复杂地说:“是田鼠,是不是?”

    文才点点头:“一只要四个铜子儿,三只十个铜子儿。又便宜又好吃,好多人都在排队买呢。”

    秋生想插嘴都没找到机会。

    林莱白了他一眼,很干脆地咬了一口这烤家鹿,就当是除四害了。

    稍后,林莱还了解了下,到他们西蕉镇卖这烤田鼠的是个人称老茂的捕鼠人。他是每逢田鼠泛滥时,就会被人家请去捕鼠,他自有一套捕鼠的法子,简单来说,是用来请田鼠入瓮的“鼠饭”,让田鼠欲罢不能,它们就那么排着队去抢这“鼠饭”,最后都成了老茂的鼠货。他转头就会将这些“家鹿”,制作成烤家鹿到处兜售,别说味道正经不赖,价格还便宜,因此很多人争先去购买。这老茂呢,为此就能两头赚钱了。

    林莱对这种食物呢,并没多少心理负担。

    毕竟现在大环境和她家境如此,就只是她觉得有条件的话,她还是想发一下财,改善下生活条件的。

    只是她现在还是个小道童,慢慢来吧。

    在林莱看来,他们家现在的这情况还是挺可以的了。

    不仅如此,她还有长辈疼爱,像九叔这单赚了些钱后,就照例给她一些钱,让她去找蔗姑去买新衣服和新鞋子。

    至于秋生和文才,九叔也管他们,可就没有这么精细了,就带着他们去镇上随便找了店铺买了衣裳和鞋袜。

    林莱这次跟着蔗姑去了县城,还去淘换了些东西,像是铜钱还有旧书,她还好运地买到了一支二手钢笔。

    除此之外,林莱在那个古玩一条街上,还触发了她在《聊斋志异》世界的一些记忆,她那时候好像还自称过什么林·黄金瞳·莱,似乎她在这行有些独到经验。林莱便想着继续深挖下这部分记忆,看能不能在这个年代捡捡漏什么的。还有就是裂字成符术,林莱觉得这个能力很有用,她要捡起来才是。

    除了这些东西外,林莱还零零碎碎地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蔗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她买这些是因为什么,林莱就只是笑,被蔗姑咯吱了几下后,她没有屈从,说她就要卖个关子。

    蔗姑没有再问下去了,小孩子家家有自己秘密很正常。蔗姑就只是说:“那你饿了没?”

    林莱说道:“有点。”

    蔗姑便说:“那走吧,我请你吃——”她故意停顿下来,“啊呀呀,我要卖个关子咯。”

    林莱:“干妈!”

    蔗姑笑嘻嘻地说:“你这次叫干妈也没用。”

    林莱不甘示弱:“唉,我就是想叫你妈,你也不够争气啊。”

    蔗姑:“…………扎心了!”

    林莱:“嘻嘻。”

    这次,蔗姑领着她去吃了外国千层糕。

    林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就是三明治。

    林莱是觉得这外国千层糕很摩登,但分量不太够,而且性价比太低了,她们还不如去买真正的千层糕呢。

    蔗姑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们之后就去买了千层糕,还有肉饼。

    喝的吗?

    汽水。

    汽水倒是没那么贵,在眉县这边,三个铜子儿可以买两瓶。

    林莱就自掏腰包多买了几瓶,还没忘记给祖师爷带上一瓶,就是她到时候得劳累下,写封告书告诉祖师爷这是舶来品,大家都叫它“荷兰水”*(注1)。

    林莱之后还在香粉店,给蔗姑买了瓶金花牌洗发水,这个味道很馥郁,能够经久不散,算是最近眉县最时新的发油了,好多年轻女子都在用。

    蔗姑一听这个介绍,当即就收下了——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年轻女子嘛。

    林莱点头:“可不是。”

    林莱这次买的旧书中,有《封神榜》和《食珍录》,她是打算自己读这些书的同时,再教下文才和秋生认字,尤其是文才。

    林莱自己先试读了下,发现她还是别选择《食珍录》这类书籍了,她自己读的时候,都要犯饕餮瘾了,那就别去折磨文才了。等等,她可以拿它吊着文才,让他在点亮厨艺这个技能上越走越远啊。

    反正,他们家总要出一个大厨才行。

    文才,我看好你哦。

    其实也是文才其他方面天赋不太行的缘故,像秋生,他现在腿脚功夫都算是不赖了,可文才根骨不行,学起拳脚功夫来进展很慢,那他总得点亮下其他技能,以有个一技之长啊。

    林莱自己呢,她没有什么短板,除了做饭。

    尽管如此,林莱还是一日都不松懈,自我敦促着,一日胜过一日。

    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进步飞快。

    等过了两年,连九叔都放心她独自接单了。当然了,来他们家的委托人,通常都是找九叔的,所以林莱这会儿的单子,大部分都是她师父分给她,让她打先锋的。

    就像这一次就是这样,那南梅镇的海老爷最近要嫁女,新郎是隔壁文昌镇一家做粮油生意的程老板他大儿子程飞鹏。

    两家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大人们都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只是随着婚期将近,海家出了事端。

    待嫁新娘子海棠,她的嫁衣遭女鬼前来抢夺。

    对,女鬼。

    当时目睹那女鬼的人有好几个,新娘子、新娘子的奶妈、女佣、还有海家雇佣的绣娘。当时大家都吓坏了,唯独新娘子见自己的嫁衣被抢,就鼓起勇气上前争夺,结果嫁衣被她扯下来一块,更多的嫁衣还是被那女鬼抢走了。

    这件事给即将到来的喜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海老爷将这件事对外瞒的紧紧的,他接着找到了九叔。

    海老爷的话有些隐晦,那就是他想知道那女鬼是不是他那未来女婿惹下来的风流债。要真是如此,这门婚事他就要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九叔觉得这个委托中,那作祟的女鬼大概率不是什么恶鬼或是厉鬼,便让它交给了自己的大徒弟,于是林莱便受命前去南梅镇海家。

    林莱先是问了遍目击证人们,确认了这件鬼事确实存在。

    她又去问海棠海小姐,要来了她抢夺下来的那片嫁衣。

    林莱准备拿它,去追踪那个女鬼,准确来说,是那件嫁衣。

    林莱对着那块布念咒:

    “人有思归意,落叶归根。

    物亦难舍本,返本还源。

    起!”

    这个咒重点在“返本还源”上,而对林莱来说,她现在还处于从常规咒术,到裂字成符的过渡期。主要是在《聊斋志异》世界时,她裂字成符术的凭依还有能和她产生共鸣的那本《金刚经》,可在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彻底找到这次的《金刚经》,不过她从中元节施甘露的经历中,和《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建立了某种较为玄妙的联系,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和这本书产生共鸣,进而和它配合得当地裂字成符了。

    对了,她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她这个技能在外人面前亮相。

    在那之前,她还是先将这单委托解决了吧。

    随着林莱念咒又灵应后,那片红嫁衣就动了起来。

    它这是朝着那件嫁衣去了,林莱和海小姐他们一颔首,就追着那片嫁衣离开了。

    然后,林莱就发现这个咒术的缺陷了。

    它在走直线啊!

    对林莱来说,就是缺德导航为您服务,前方有山林一片,请直接穿过它。

    林莱:无语。

    可她没其他办法,只能穿山越岭一般地追着那块布,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那块红布才像是找到了最终目标一般,探探这探探那地钻入了一个地方,林莱紧随其后,等她反应过来,她眼前的场景就陡然一变。

    她现在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中。

    林莱并没有急着让这幻象退散,而是继续跟着那块红布,最终来到了一座阁楼。

    里面就有一个女鬼,正拿着那件红嫁衣。

    她看到林莱,又看了看她的拷鬼棒,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妈——!”

    林莱:“。”

    这操作她是没想到的,不过林莱也没在怕的。

    然而林莱这次失算了,就在她追着那喊完妈就往外飞的女鬼,到了外面的庭院时,迎面飞来了一个玉如意。

    林莱想都不想就迎面击去,没想到她的拷鬼棒在这时候就像是一根普通的棍子,没有起到任何克敌效果,反而让林莱措手不及,被那玉如意敲了额头。

    一声闷响。

    林莱还只觉得眼冒金星,她强忍着那种震荡感,反手摸出一张雷符,将它射了出去。

    “且慢!”有人这么喊道,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得雷声震耳,再见雷霆万钧。

    还伴随着那女鬼的尖叫声,哭嚎声。

    等到最后尘埃散去,庭院中塌了一个大坑,可这个庭院竟然还在。

    林莱:‘嘁。’

    她其实已经察觉到这次她遇到的鬼,不是一般的鬼了。

    否则她的拷鬼棒怎么突然失灵一样,该当是对方虽是鬼,却修了正道。

    林莱推测的不差,她这次遇到的鬼可称为鬼仙,还是一对夫妇。

    这对夫妇呢,则是那名女鬼的爹妈。

    仍玉如意砸得林莱眼冒金星的,乃是“妈”,柳夫人。

    她的女儿却是一般鬼,闺名乃为瑶君。

    喊“且慢”的,就是这家的男主人,柳伏霞。

    他如今脸色讪讪,说到底此事还是他们家理亏,所以他就先给这灵气逼人的道童道了歉。

    他夫人则在安抚被雷符吓到的女儿,之后说话时,也有些“瑶君还是个孩子,她不是故意的”的意思。

    林莱:“。”

    林莱看他们夫妻的装束,是清朝鬼,而且还非是晚清,那他们家姑娘怎么可能还是个孩子啊。他们夫妻要不要这么溺爱她啊?

    林莱这么想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肿了个包。

    林莱就似笑非笑地说:“柳姑娘确实有些小孩儿心性,不然也不会去抢人家新娘子的嫁衣。也是,我观柳姑娘仍是少女发型,看来没死时仍旧待字闺中。理解,我能理解。”

    林莱这番话一出,那柳瑶君哭声一滞,紧接着就哭得更大声了。

    柳夫人不是很高兴地看了林莱一眼,就去哄她的姑娘了。

    柳老爷也有些唏嘘,他想要说什么,就被柳夫人瞪了一眼,他顿时不敢动作了。

    林莱抿了抿嘴,她说的太扎心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她是“自卫反击”。

    一时间,林莱倒没再说什么,光顾着听柳瑶君哭诉了。

    说是哭诉,其实就像是小孩子闹着要糖果吃,偏偏她家大人对她有求必应,就连柳瑶君说什么“我就要嫁给张琼华”,她妈也是“好好好”。

    林莱:“。”

    等等!

    张琼华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蔗姑喜欢的那个文武生她最受欢迎的角色,就是《西厢待月》里的男主角张琼华。

    应该是同声吧。

    可林莱再看柳老爷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就觉得她可能没想多,又或者说那“张琼华”并非鬼,而是个活人,所以柳老爷才这么欲言又止。

    林莱觉得她有必要和这位老先生聊聊了。

    林莱再次猜对了,这柳瑶君飘荡出去看戏时,看上了那戏台上的张琼华,芳心大动后,非要嫁给人家。

    她还嫌弃自己陪葬品中的嫁衣太旧了,就出去给自己抢了套新的。

    林莱听完这段陈情,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尤其是内厅里,柳夫人还在溺爱柳瑶君。

    林莱看了眼柳老爷,他这是内帷不修啊。

    柳老爷也很不好意:“老夫惭愧啊。”

    林莱心说:你别光惭愧啊,你好好管管你妻女。

    现在的情况是林莱在武力上硬刚不过对方,关键是他们夫妻溺爱女儿归溺爱女儿,又是有功德在身的。不管他们夫妻是生前得来,还是死后修来,在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恶行前,林莱如果非要攻击他们,那她就是在做坏人。可是林莱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瑶君,在她父母的纵容下去和活人结亲啊,还是个角色。

    这把林莱给憋屈坏了。

    她憋着气离开了这柳府,记下了这里的地址后,就往家走去。

    哼,谁还没有老的。

    她要回去让她师父出山。

    结果,九叔一听她说的柳氏夫妇,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那柳大人本是嘉庆年间的嘉吏,又治水有功,自是功德在身。本来他死后,地府还有意让他出任这梅州府城隍,不过被柳大人给婉拒了。”

    林莱面无表情地说:“内帷不修么。”

    九叔沉默了片刻,“人鬼殊途,这亲事自是不能成的。”

    林莱点点头。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爹,您看看啊,我额头被那护短的柳夫人给砸了个大包。您说这该怎么办吧?”

    “护短”这个词重音。

    九叔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不由有些讪讪。

    他难道就好打人家有功德之鬼仙?

    林莱本来只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现在?她要哭了。

    她真要哭了。

    九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林莱默默地坐在门槛上抹泪,“我不管,今天这事儿,要是没有个两块三块钱的,就不能完了。”

    九叔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屋拿出来三个大洋给她,又说道:“柳大人若是再这般纵容子女,对他修行也无益处的。”

    林莱将三个大洋装起来,还有点惆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羡慕那个柳瑶君。

    她想到了什么,就撇撇嘴,甩手朝内厅走去。

    九叔:“你干嘛去?”

    林莱说道:“我去给祖师爷卖惨,看他老人家会不会怜惜我,传我五雷正法。”

    九叔:“。”

    九叔张张嘴,最后没说什么,就容她去了。

    林莱和祖师爷卖完惨,就开始想她到时候怎么和九叔说,她得到了另外法师入梦传法,也就是裂字成符术。这种操作很常见的,所以林莱不会担心穿帮,就是她当时是从燕赤霞那儿学来的这个道术,这人是《聊斋志异》里的人物,那她到时候肯定不能说是“燕赤霞”,就说他是燕法师,无名之辈,如今在世弟子断层,所以他就看自己是可造之材,选择了阴传。

    可以,可以。

    至于祖师爷这边?林莱也没奢求祖师爷传她什么五雷正法啦。

    就是他老人家能稍微显显灵,恫吓,不,教育下那柳大人一家就完美了。

    此个委托案的后续,很快就出来了。

    那柳瑶君当然没能和个活人成亲,她被她爹押在府内,不准她再这么任性了。

    祖师爷呢,他这次还真显灵了。

    那柳大人和柳夫人还特意送了个玉如意给她,当做赔礼。

    为这次祖师爷显灵,九叔都有些羡慕。

    林莱快乐了,她没白供奉祖师爷啊。

    再说海家那边,海老爷确认了那女鬼并非他未来女婿的风流债,而是他们家遭受了无妄之灾,这才内心地将闺女嫁人了。

    而严剑兰那边,她也是一场唏嘘。

    原来,她之前就受到了柳瑶君骚扰,只是那时候她以为是她哪个铁杆戏迷做的,这里指人。哪想到突然一天夜里,来了个媒妇,要给她做媒,关键是那媒妇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这可把她给吓着了,然后才知道她是被鬼戏迷盯上了。

    人家女鬼盯上的还是她演的角色,这让严剑兰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可以说,这桩事算是圆满落幕了。

    不不,说是落幕也不完全对,因为之后柳瑶君还会出场。

    林莱还从九叔那儿听了一些柳瑶君生前的事,她生前订过两次婚,结果都没能成,第二次她那未婚夫还在婚前就死了,这就导致有人将错归咎给她,说她克夫。有天,柳大人说了些重话,不想柳瑶君一个想不开自尽了。

    这就导致柳大人很是愧疚,成了鬼后,也和夫人一直护着枉死的柳瑶君。

    柳瑶君呢,因为她的经历还有流言,就对嫁人有了执念。

    或者说,她想证明她不克夫,所以就有了这桩事。

    林莱在心里叹了口气,柳瑶君是有些可怜,可她再怎么样也不好去祸害活人啊。

    林莱之后便将这桩事记到了她的小本本上,接着她就继续修行她的,而就在这年秋天,又过了个中元节后,林莱得以和她手中那本《太乙救苦护身妙经》产生了共鸣,她能够借此裂字成符了。

    在那之前,她已经和九叔说过了她得到阴传的事。

    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所以九叔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修习这新道术,也不要忘记供奉那位燕法师,让他不会断了传承。

    林莱点头应是。

    对了,还有那个玉如意。

    就是砸了林莱一额头包,然后被柳家夫妻当做赔礼给她的那个玉如意,林莱觉得她可以拿它当个法器用,就是砸鬼。可她看那玉如意正经是个古物,她又有些不舍得,最后还是将它好好放了起来,就放在了她的葫芦旁边。

    这个组合,触发了林莱的记忆,那就是《葫芦娃》。

    那里面就有个很神奇的玉如意,功能的话,应当是扭曲现实,因为蛇精拿着它,只要念咒语“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就会出现她想要的东西。

    还有葫芦兄弟,也是各有各的神通。

    啊,这个的话,林莱想起了她在《聊斋志异》那个世界时,曾用裂字成符术借过“紫金葫芦”的光,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也做到?

    这么一想的话,林莱觉得她的前景很光明啊。

    就是这钱景嘛。

    “宝妹,现在猪肉一斤要二十个铜子了。”文才这才上街买肉回来后这么说道。

    林莱瞪大了眼睛:“之前不是才十七个铜子吗?”更早之前,一斤猪肉也只要十五个铜子。

    文才垂头丧气地说:“又涨价了。”

    他又问:“宝妹,那咱还要不要买猪肉了?”

    林莱看了他一眼:“当然要买啊。它涨价也碍不住我们吃肉啊。”

    文才:“真的?”

    林莱点点头。

    文才拍拍手:“那我再去买。”

    林莱:“去吧。”

    文才这次去买回来一斤猪肉来,他们家今天要吃小炒肉,那肉炒出来油光油光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秋生也在,他还从他姑姑那儿带过来一罐牙粉来,也提到最近店里的东西有部分跟着涨价了,像这罐牙粉之前卖三个铜子儿,现在得再加个铜子儿才行了,导致一些顾客怨声载道,可他姑妈也没有办法,所以最近有些发愁。

    林莱便说道:“反正我还是会继续光顾你姑妈家的店的。”

    秋生笑道:“那好啊。”

    等吃完饭,秋生就悄悄地过来找她,神秘兮兮地说:“宝妹,我听说有个道术叫五鬼搬运术,是不是啊?”

    林莱立刻明白了:“你想搬财来?”

    秋生挠了挠头,“是啊,最近家里是有些困难。”他咂摸了下,就反问道:“难道宝妹你不想发财啊?”

    林莱说道:“我当然想了,只是发财有道才可以。”

    秋生一听,觉得她是不赞成用那五鬼搬运术,没想到她喃喃道:“所以说,要是哪儿有为富不仁的坏蛋就好了。”

    秋生:“哦、哦!”

    秋生能想到的富人,“任老爷?”

    不等她说什么,秋生就遗憾地说:“任老爷人还行。”

    任老爷家里有钱,倒也不鱼肉乡里,相反他去年还出资给镇里弄了新的水锥坊,本镇镇民去的话,价格还比以前的作坊实惠一些。

    林莱没有附和,她现在正在想她知道的人里,有没有符合条件的。

    可惜未果。

    之后,林莱就想到了“点石成金”符,然而结果告诉她,这么不劳而获是不对的。

    换句话说,她是裂出了“点石成金”这四个字,但石头并没有变成金子。它只是发着一层金光,可本质上还是石头。

    唉。

    那,她只有另外开动脑筋了。

    其实吧,他们家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只是最近涨价涨的林莱有点心烦。幸亏物价很快就平稳了下来,但猪肉还是定格到了十八个铜子儿一斤。

    比起最高峰时的二十铜子儿,十八铜子好像更容易接受噢。

    林莱:也行吧。

    想是这么想,林莱到底还是去深入了解了下“五鬼搬运术”,进而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没有自己能驱使的鬼。她这几年来,倒是陆续协助她师父收服过几个恶鬼,可那都算是她师父的人头,啊,鬼头,而不是她的。

    她现在手中,也只有那个山魈,还有个伥鬼窦融。

    后者是林莱去年冬天收服的,原本那窦融生前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命格奇特,就被一个妖道给害了,死后不得已为虎作伥,渐渐理智全无,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鬼。

    然后,这窦融被那背后的妖道驱使到了眉县,意欲作祟。

    让林莱给碰着了,她当时就和那窦融斗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次,让林莱进一步察觉到了她那第三只眼睛的作用。

    当时她和窦融斗得正酣,第三只眼睛出现,窦融被看了一眼后,竟然有恢复自己理智的样子。林莱察觉到后,就更努力去“看”窦融,然后——

    窦融就拜她为主人了。

    林莱:“???”

    她是想窦融脱离他背后之人的控制,可没想着他变成这样啊。

    虽然他这样,确实是脱离了他原先的“虎”,不再为那“虎”做伥了。

    只是她这第三只眼,有这么邪恶吗?

    好像它能在灵魂层面进行运作,然后给别鬼造成伤害。还是说她这次有点用力过猛,让窦融直接为她所用了?

    林莱一时间拿不准,就先将窦融收服起来。

    她原本还想要找窦融背后的“虎”,哪想到等她顺着线索查过去,对方早就跑掉了。

    林莱也只能收集了一些线索,比如说那是个做道士打扮的老头,左耳朵上有个痦子。

    林莱是觉得她年岁短,见识到的坏人不多,回去后就拿这个特征,去询问她师父还有师叔们,然后还真让她得到一个名字,金换。

    据说这金换早前拜师到钱开门下,他们师徒俩是一个货色,一个见钱眼开,一个道德、节操这些都能拿金子换来。

    而说起那钱开来,他早些年作恶多端,最后和他师弟斗法时,被他师弟挫败,摔下法台而死。就是可惜他那师弟,虽然挫败了师兄,自己也因为力竭,从高高的法台上摔下去而死掉了*(注2)。

    那钱开虽然死了,可他还留下个余孽徒弟,此人就没有从师父那儿学到好的,尽害人敛财了。他还学会了控制伥鬼,为此不惜害死一条人命,这样的人自然被正直的道士所不齿,可惜这个金换溜得太快,不然他坟地早长草了。

    林莱这儿,金换也上了她的黑名单。

    现如今,林莱有了裂字成符术后,她就开始利用追踪觅影类符箓去追踪此人。

    只是她手边并没有那金换的生物信息,比如说毛发、血液或是八字这类,所以追踪起来,只能得到个大致范围,这还要考虑那金换有替身稻草人之类的替身法,追踪的难度就更大了。

    林莱尝试几次后,就换了方法。

    她将窦融放了出来,然后尝试“拨乱反正”,她没想要给窦融打上自己的印记,只是他如果恢复理智,想起自己为虎作伥的话,内心也会很受煎熬吧。不过林莱觉得让金换这个首恶伏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最终还是唤醒了窦融的理智,让他想想他跟在那金换身边时,他的一些活动和个人信息。

    在窦融的配合下,林莱进一步了解了金换。

    她相信她很快就能进一步锁定到金换,然后将这家伙送去见他师父。

    接着,林莱才有心思思考她的第三只眼睛。

    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这第三只眼睛和她失去的婴幼儿记忆,或者她的出身有关。可惜九叔口风很紧,他就是不和她透露她的身世,看来她得想办法撬开九叔的嘴了。

    说起她师父来,他最近总是特别虔诚地给祖师爷烧香请安。

    林莱相比之下,就显得没那么庄重了。

    她这天就将她的供品奉上,那是一碟芋头饼,她说起请安的话来也很随意:“祖师爷请用。”

    九叔忍不住对她侧目。

    林莱:“咋啦?”

    九叔说道:“对祖师爷放尊重点。”

    林莱看了看格外尊重祖师爷的九叔,有些懂了。

    看来九叔还在在意祖师爷为她出头而显灵的事啊,林莱当下就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掐腰得意道:“师父,你懂什么叫‘恃宠而骄’吗?”

    本人就是。

    九叔:“。”

    九叔当时没发作,等他们俩出了门,九叔随手就抄起一旁的扫帚,向她扫去:“恃宠而骄是吧?我看你是想吃竹笋炒肉!”

    林莱灵活地躲开了。

    她还理了,“要是师父你当时替我出头了,也不用劳烦到祖师爷了。”

    九叔一噎,他觉得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的,之后他就给这倒霉孩子详细说说了那位柳大人。

    林莱听着听着,竟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王申阳。

    此人在九叔口中乃是当时的贪官污吏,最终被柳大人斗倒,福泽了一方百姓。

    而林莱仔细回想了下,想到了这个名字是那个恶鬼,匪首,生前偷盗的那个大官。

    林莱:‘唔。’

    林莱觉得她是时候补充完那个故事里缺失的细节了,就从漏风小棉袄状态切换到小棉袄状态,对着九叔说道:“我知道师父你是有苦衷的,我并没有埋怨你。再说祖师爷,祖师爷以前不是在师父你勇斗妖魔时显过灵吗,这么说祖师爷心里还是有你的,所以别灰心啦。”

    九叔:“……我没灰心。”

    林莱:“是是——”

    九叔:“别给嬉皮笑脸的。”

    林莱吐吐舌头,就跑开了。

    她随后就去找了找《地方志》,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找到了和贪官污吏王申阳被盗有关的一些细节,上面提到他被盗走的金银财宝最终没有被找回,据说是被那姓尚名某杰的匪首先一步藏了起来,而他又被他的同伙谋害了,那群同伙被官府缉拿后就是这么供述的。

    林莱并没有找到王申阳都丢失了什么金银财宝,可她在对柳大人歌功颂德的文章中,找到了部分贪官遗产清单。林莱看着那个清单,陷入了沉思。

    她是说,她能不能找到那尚某杰盗走的那批金银财宝,进而发财啊?

    虽说如今猪肉定格到十八个铜子一斤,可她真的想发回财,弄它一屋子钱罐罐。

    林莱想一出是一出,她随后就召集了她的“下属”,师弟两位,俘鬼两个。

    考虑到师弟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没有让她的俘鬼出现。

    林莱将事情说了,还用手指用力地点了点那份清单,“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文才懵懵懂懂。

    秋生眼睛亮亮的:“师姐,咱们这是要发大财了啊!”

    林莱:“没错。”

    所以,下一步,他们要让那尚某杰招出他当初藏匿那批财宝的地点。

    如今这尚某杰还在停坛室里的某个酒坛里被封印着呢,所以他们得先将他给放出来。

    秋生毛毛躁躁的,但林莱可就慎重多了。

    她可不想制造出一出《劣徒大意放恶鬼,师父暴跳收烂摊子》的经典戏码,所以林莱做了充分准备,保管恶鬼就是想逃也根本找不到逃跑的路线。

    秋生跟着他师姐进入到了停坛室,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看她去找那个特定的坛子。秋生有了个问题,便问道:“宝妹,我们到时候要怎么让那个恶鬼如实招来啊?”

    林莱倒是可以动用她的第三只眼,可她觉得要是这样就有点大材小用了。再说审鬼么,果然还是得那一招。

    秋生:“??”

    林莱:“《包公审鬼》。”

    秋生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怎么觉得她不像是为了即将发财而兴奋,而像是为这《包公审鬼》而兴奋啊。她这是看戏看多了,也想自己演一回吗?秋生这么想着,激动地搓了搓手:“那我扮包公?”

    林莱想到包公那大黑脸,就随意地点点头,“行啊。”

    秋生拍着胸脯说:“宝妹,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吧。”

    林莱:“唔。”

    事实证明,秋生不能看。

    他扮起包公来,没有一点气场。

    林莱只能道具来凑了,为此她裂出了“铁面无私”、“明镜高悬”的符,这两张符一用出来,整个假公堂顿时就叫人精神一震,内心一凛。

    尤其是对犯人、犯鬼而言。

    这尚某杰,他全名乃是尚义杰,浑浑噩噩来到此地后,顿时气焰就先矮了半截。等到那包公一拍桌子,衙役高喊“威武”,他的身形就更委顿了。

    没多时,尚义杰就能招的都招了。

    然后,一个衙役就说:“好,收工。”

    另一个衙役还打了个哈欠:“师姐,终于搞完了啊?我有点饿了。”

    尚义杰:“??”

    随后他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他顿时火起,想要作妖,结果那面被某衙役贴了“明镜高悬”的镜子,顿时就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它明光照耀下,尚义杰顿时萎靡不振起来,接着他就被打入了酒坛,重新被封印了起来。

    林莱小心将坛子给放回停坛室,又检查了下其他酒坛上,发现个个都还好好的,她这才放心下来。

    秋生见状忍不住说道:“宝妹你也太小心了吧。”

    林莱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秋生和文才这俩徒弟,在英叔僵尸宇宙可没少闯祸,而且有时候就是单纯为了推动剧情,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得多加小心了。

    秋生:“?”

    林莱没和他解释什么,而是说起那批财宝的事。

    秋生闻言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财宝!财宝!财宝!

    冲啊!

    林莱也有些激动,全然忘记了这桩匪首藏宝事,俨然发生在差不多一百多年前了。

    时过境迁,她能找到当时的地点吗?

    还有就是就算她能找到准确的地点,那批财宝还能是原样吗?

    简单来说就是林莱她这次能顺利发财吗?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