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零三章
    “陳稚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以她與封應許的關系, 不是?該親去?送他麽?”
    “她如今雖是?千秋學宮客卿,身上終究沒?有官職爵位,卻是?不能名正言順地出現在上虞朝堂之上。”
    “便是沒有官職爵位又如何, 以她的實力?, 只怕封君也?是?指日可待。”
    “我上虞要想封君, 或于國有大功,如武寧君, 或修為已入化境,如樂陽君, 這陳稚要想封君,未免言之過早。”
    “但她将所得陣法道統公諸于衆, 卻是?令整個上虞陣修都多有受益, 難道這還不算有功?”有陣修忍不住開口與之分辨。
    世?族青年陰陽怪氣道:“可惜受益的不止我上虞陣修, 也?有其他諸侯國,若是?其中出了什麽大陣師,那于我上虞只怕不是?有功,而是?有過了。”
    這話頓時引得周圍數名陣修怒目以對, 他不是?陣修, 所以要掀了旁人飯碗嗎?!
    面對衆人逼視, 世?族青年只能讪讪閉嘴,他也?不想犯了衆怒。
    随着姬瑤等人向下行?來, 樓閣廊道與下方廳堂中都擠滿了人。陳氏陳稚之名如今在淮都城中幾乎沒?有人不知, 但姬瑤長居千秋學宮, 少有出行?,此時聽說?她在這裏, 自然有許多不曾親眼睹她面目的人好奇圍觀。
    妙嘉等人也?沒?有想到姬瑤的出現會引發如此動靜,只能頂着衆多意味不一的目光繼續向下。
    姬瑤卻并不在意這些視線, 她一向不會在意與自己無關之人。
    不過在她近前之時,除陣修之外,還有衆多武者也?先後躬身,默然向姬瑤一禮。
    如今淮都城內外都知,封應許的詭怖刀是?由?姬瑤成就,武道從來以達者為先,就算許多武者對修士殊無好感,卻都認可姬瑤在刀法劍術上的造詣,是?以有此禮敬。
    在如今九州之上,實力?仍舊是?最好的通行?證。
    上方雅室之中,陳原透過大開的窗扉看着這一幕,神情?陰郁地灌下一口酒。
    偏還有人沒?有眼色,在窗邊湊熱鬧的青年回頭,對他笑道:“陳兄,陳稚不是?你妹妹麽?為何不請她上來一聚?”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周圍一衆應和聲。
    這些與陳原交好的世?族子?弟從前自然是?瞧不上傳聞中在鄉野長大的陳稚,哪怕她是?陳家?家?主之女,也?不值得他們與之相交,但如今卻是?不同了。
    便是?她開罪了趙氏,如今趙氏也?輕易動她不得,甚至連蕭氏和桓氏子?弟都入了欽天,若能與她交好,族中定也?是?樂見的。
    聽到衆人起哄,陳原臉色更陰沉了幾分,冷笑道:“我可沒?有那等福氣做她的兄長!”
    直到如今,哪怕旁人都已經忘了,他仍舊為姬瑤初入千秋學宮時所為耿耿于懷,只覺她折了自己顏面。
    “可惜她未曾死在淮河之上,不過如她這等不敬尊長,狂悖無禮之輩,遲早橫死街頭,我只等着看她未來下場!”
    聽到這話,周圍青年男女彼此對視一眼,卻是?無人接話附和,室中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大門被猛地踹開,陳肆站在門外,臉上已經不見半點笑意:“阿稚将來如何,倒不必長兄煩憂。”
    他方才錯眼見到了陳原,于是?與姬瑤等人說?了聲,特意來打聲招呼,沒?想到會聽到陳原這番話。
    見他出現在這裏,陳原顯然有些意外,想到自己方才一席話,他眼中閃過一瞬心虛,随即惱道:“誰教?你這樣同長兄說?話的?!”
    陳肆冷笑道:“那是?誰教?長兄在背後妄議族妹,惡意揣度?!”
    他從前本是?頗為敬重這位長兄的,如今卻不免覺得陳原身上,實在沒?有多少值得自己敬重之處。
    陳原被陳肆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只能乖乖聽訓的陳肆,也?學會出言反駁了。
    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一旁同樣出自陳氏的少年額上冒出些許汗,連忙起身打起了圓場:“四兄,長兄只是?多喝了兩杯,一時失言,你不要當真才是?。”
    陳肆冷眼看着陳原,一字一句道:“那便請長兄以後少飲水酒,別?再說?些不知所謂的話,否則只怕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陳原想要發作,卻被身旁陳氏少年死死攔住,眼睜睜看着陳肆離開,一張臉已是?青紫發紅。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陳原氣得渾身哆嗦,“他怎麽敢這樣對我說?話?!”
    陳氏少年滿頭大汗,他第一次知道這位長兄是?個這麽拎不清的性子?。
    怪不得最近有不少族老反對将他立為少主……
    這大約也?是?陳原今日口不擇言的誘因之一,他原本以為非自己莫屬的陳家?少主之位,如今卻有旁落的可能,衆多族老屬意的還是?讓他看不順眼的姬瑤。
    對于這場陳氏族中兄弟的争端,雅室中青年男女俱都未開口插話,在陳肆離開後,衆人也?先後站起身,各自找了理由?離開。
    見此,陳原心頭怒火燒得更旺,他拂袖将桌案上的杯盞碗碟盡數掃落在地,怒聲罵道:“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
    從雅室朝向街巷的那扇雕花木窗向外望去?,只見衣衫褴褛的男人從前方行?來,鬓發散亂,身上惡臭引得沿街路人紛紛皺眉遠離。
    此處向來是?世?族權貴來往之地,少有貧家?子?會不識趣地跑來此處乞讨,礙貴人的眼。
    男人像是?并未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聞着從樓閣中傳來的酒肉香氣,咽了咽口水,這便要往裏闖,卻被門口仆役嫌惡地攔下去?路。
    “我乃君上親封的上卿,你們敢攔我?!”男人抓了把散亂鬓發,露出自己的臉來,嘶啞着聲音呼喊,“還不快請我上座!”
    仆役認出了他,頓時笑了:“還真是?李上卿啊。”
    李幸挺起肚子?:“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快叫你家?主人前來迎接!”
    幾名仆役聞言,彼此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你真當自己還是?上卿?”
    說?罷,一人擡腳踹在了李幸心口,他被酒色侵染的身體當然抵不住這一腳,當即便倒飛出去?,仰摔在地上,久久也?沒?能爬起身來。
    “我乃上卿,你們敢對我無禮!”李幸顫着手?指向幾名仆役,“我一定要向君上狀告你們,治你們的罪!”
    這些微賤庶民?,如何敢對他無禮!
    他要尋樂陽君,尋君上告狀,到時那個敢将他扒光扔出甘泉樓的賤婢,一定會受到重懲!
    直到現在,李幸還不知,當日下令将他扔出甘泉樓的,正是?他口中的樂陽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進不去?上卿府,往日奉他為主,極盡恭謹的仆婢好像一夜之間都不認識他了。上卿府都回不去?,便更不必說?樂陽君府和上虞王宮了。
    無處可去?的李幸,裹着撿來的破布爛衫,游蕩着來了自己之前常來宴飲之處,不過這一次,卻不會有人陪着笑,恭敬地将他迎進門。
    “李上卿,您上回來喝酒時,賞我的這一腳,今日恰好還了你。”仆役蹲身湊在李幸耳邊,眼中難掩惡意。
    李幸看着他,口中猶自喃喃念叨:“你敢這樣冒犯我,我是?上卿,上卿,我要上告君上,治你的罪!”
    仆役嗤笑一聲,又踢了他一腳:“那小人就等着了。”
    他真的以為,自己還會有翻身之日麽?前日他在甘泉樓中,冒犯的可是?樂陽君!
    除了李幸自己,如今淮都城中幾乎無人不知此事。
    看着這一幕,周圍衆多世?族子?弟神色戲谑,李幸得意時實在将淮都衆多世?族得罪得不輕,如今他們自然都不介意看看他的笑話。
    雖然知道他遲早有此下場,不過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麽快。
    “這樣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怎麽敢妄自稱自己做上卿?”有初至淮都,不明所以的人開口。
    “他的确是?上卿。”身旁之人向他解釋道,“還是?樂陽君親自向君上舉薦的上卿。”
    “樂陽君?!那怎麽會……”
    ……
    李幸與仆役這番糾纏,恰好也?為在等陳肆的欽天衆人所見。
    桓少白?負手?而立,神情?難辨喜怒:“樂陽君一言,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既能叫身無修為,于國無寸功的凡人一夕被封為上卿,成為人上人;也?可一朝将他打落雲端,剝奪所有權勢,重回泥淖之中。
    桓少白?雖是?世?族,也?極厭李幸被封上卿後的諸般舉止,但此時見他慘狀,卻并不覺得多麽痛快。
    蕭禦開口道:“我聽說?,他被封為上卿,是?因樂陽君與國師的一個賭約。”
    桓少白?看向他:“什麽?”
    “他們賭的,是?人心。”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妙嘉幾人心頭掠過寒意。
    李幸在得封上卿後的行?徑固然可笑可厭,但背後操縱這一切,冷眼旁觀的人,豈非更是?是?可怕。
    “你對他,所知多少?”姬瑤看向蕭禦,淡淡開口。
    蕭禦沒?想到一向對萬事好像都不上心的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他怔愣一瞬才道:“我也?不過曾随族中長輩拜見過樂陽君幾次,所知者,皆從簡牍記錄。”
    作為上虞唯一一位八境無相修士,樂陽君深居簡出,常年閉關修行?,甚少在現身人前。
    姬瑤沒?有再說?什麽,蕭禦卻忍不住提醒道:“陳姑娘,樂陽君這般人物,我等小輩,還是?該敬,而遠之。”
    最後幾個字,他加重了語氣。
    若為樂陽君注意,以其從前行?事來看,絕不會是?什麽好事。
    遠處,白?發少年輕笑一聲,不知有沒?有聽到這句話。
    姬瑤擡眸,相隔重重樓闕,像是?察覺了少年窺視。
    誰是?誰的麻煩,如今還尤未可知。